數日后。
于家村。
河水緩流,青草依依。
楚楚穿著一條有紫色印花的裙子,外套粉色對襟比甲,一邊像所有思春少女那般捋著垂至胸前的麻花小辮,掩飾稍稍緊張的情緒,一邊提著放有雞蛋的竹籃,朝村頭的土坯房走去。
兩天前,她和她爹于岳在結束農忙返家的路上遇到一個左臂受傷的年輕男子,那一頭不同于普通人的蓬松卷發,頎長身形,大眼濃眉,當真器宇軒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讓見慣了土里土氣莊戶人家的她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悸動不已。
可惜那人傷的比較重,到現在還沒醒過來,不過于岳說快了,就這兩天的事,還讓她去鎮上買了一些雞蛋,等人醒以后做些好吃的給病人進補。
“爹,爹,我回來了。”
視線越過稀疏的籬笆,遠遠地便看到一個光著膀子的平頭中年人在院里打拳,左臂皮膚明顯不同于其他部位的皮膚,不見點汗,紅如赤鐵,似有一團火在皮下熊熊燃燒。
楚楚感覺心被揪了一下,急忙小跑進院。
這條時不時“造反”一下的左臂,被她爹喚作麒麟臂。
據說她還沒有出生時,于岳在一座鎮上打鐵,恰逢兇獸麒麟作亂,四處傷人,有一次在打鐵的時候聽到外面的慘叫,他仗著自己火抗比較高,便提著新鑄的劍上前除害。
經過觀察,他發現麒麟身上有一處區域未被鱗片覆蓋,便看準時機一劍刺上去,這一劍擊退了麒麟,自己也被飛濺的熱血燙傷了手臂。
要說麒麟之血,灼熱程度堪比熱油,于岳本以為左臂會廢掉,然而并沒有,不僅沒有廢掉,還獲得了超越普通人的強大力量,可惜這種力量是有代價的,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熱痛難忍,暴躁的時候更是會被麒麟血的兇性支配,做出瘋狂舉止。
當年他外出尋找寒鐵鑄劍,等回到家里才發現父母奄奄一息,倒在血泊中,而他的妹妹也被當地知縣掠去做小妾,因不堪受辱懸梁自盡,他在麒麟瘋血支配下,殺了整個衙門一百多口人,上到知縣的老媽,下到家仆,直至輪到知縣的六歲幼女,對上那道充滿絕望與哀求的目光,方才冷靜下來,沒有繼續殺戮。
這也是為什么于岳從那以后便不再打鐵鑄劍,選擇到鄉下隱居的原因之一。
“爹,爹,你沒事吧?”
“我沒事,跟往常一樣,老毛病犯了。”
于岳強忍灼痛,噴出一口熱息,走到水甕旁邊,提起旁邊的木桶當頭澆下,水流沖刷左臂,竟發出呲呲的響聲,騰起一團白色汽霧。
老毛病犯了?
楚楚可不認為今次跟往常一樣,比以前嚴重好多成么,以前澆冷水哪里會直接汽化?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隨即注意到門那邊多了一個人,正是她跟爹救起的英俊男子,此時正一臉扭曲倚著門框,右手捂著左肩,以一種費解的目光打量她爹的麒麟臂。
記得兩天前在菜地前方,于岳整個人被麒麟臂拖拽到斷臂男子跟前,同樣是以前沒有過的情況,難不成這次麒麟臂出現異常折磨于岳,是感應到斷臂男子醒來?類似人類的興奮情緒爆發?
就在她微微失神的當口,卻見于岳將旁邊的軟木塊往嘴里一叼,突然抄起散發著淡淡的酒味的長劍,猛地往自己的左臂砍去。
“爹……”
驚呼的同時,楚楚猛然想起昨天吃飯時于岳說的話,麒麟臂已經選好了新的主人,是時候跟過去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