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來暫時沒有。可惜了,我覺得我家二狗應該喜歡這道美食。”楚平生轉身向前,又乘著落日微微偏頭,目光輕暼:“熊貓沒聽過,貘獸呢?也沒聽過啊?那黃龍士呢?他終歸是要死在我的劍下的。”
楚平生走了,足踏青磚,肩擔長刀,油紙包晃晃悠悠,白囚服松松垮垮。
哆!
醬牛肉鋪子里,那平日里只會呵呵笑的丫頭一刀下去,沒入砧板半寸,新切的肉片被這一刀震得粉碎,嚇得老頭兒趕緊把她推到后廚,一臉肉疼地將那些震碎的牛肉末收到碗里,準備晚飯烤兩個饃往中間一夾,淋點自家特制的醬油,又是營養美味的一餐。
咦?醬油呢?
放在柜臺上的黑瓷小壺沒了。
半盞茶后,相同的一幕出現在陵州城第一銷金窟紫金樓,可惜自從魚花魁被涼王世子弄進府里,紫金樓的客人一下子少了很多。
“記北椋世子徐鳳年賬上。”
楚平生的囚服比之前更出彩了,因為除去血跡,又添不少大紅色飄香唇印,一個十兩買的,再加一壺在姑娘懷里暖過的上好女兒紅,他還搶了女探花的手串,信誓旦旦地說拿去超度亡魂,鎮壓邪煞,便往刀身一掛,賒賬去了。
……
“林探花離開紫金樓去了城南的綾春堂,找曾幫大小姐制備嫁妝的老師傅訂做了一個香囊,用的就是刀尖上挑的那塊馬皮,吩咐店家做好后送到我的府上,還是……賒賬。”
涼王府,徐驍的書房內,線香青煙筆直,硯臺里的徽墨未干,寬榻上的短幾胡亂堆著一些畫,都是徐驍所繪,半路截殺徐鳳年的楚國余孽手里的畫曾是其中畫得最好最像的一副。
此時葉熙真站在榻前,沖手里轉著云紋青玉杯,瞇眼聽講的徐驍敘說那位林探花離開大牢后的去向與作為。
“然后呢?”
“然后他又去了一趟青松坊的中藥鋪,抓了幾味藥。”
“抓藥?”
“是,他要了三錢蘇葉,兩錢紅花,半把白芷,還有九兩九紫河車,十斤人中黃,讓學徒包好擔去褚祿山府上。”
“褚祿山?”
徐驍想起一件事,看了坐在書案旁邊圓凳上脫掉靴子,往外拍打砂礫的親兒子一眼。日前徐鳳年逛紫金樓遭遇魚幼薇刺殺,為了殺雞儆猴,也為了逼出有可能藏身軍營的主謀,賞了褚祿山一通鞭子,打得那叫一個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他都不忍心看。
“他還送了褚祿山一首詩。”
葉熙真把手伸進有白色包邊的儒袍的袖子里,摸了幾下,拿出一張團成卷的白紙雙手呈過去,紙很窄,他的手掌很寬,腰彎的很深,鄭重其事到讓人覺得有點假。
徐驍接過那張白紙,在腿上搓了搓手,揚起袖子,展開細瞧。
“婦人懷里豪門中,香波美食護理精。平生碌碌無他事,逗得主人笑兩聲。”
“哈哈哈……”
徐驍笑了兩聲,撩起一只眼瞟向穿靴子的徐鳳年:“這詩怎么樣?”
“好活兒,當賞。”
“聽見世子的話了嗎?當賞。”
葉熙真回頭看看穿好鞋,揚著雙手大袖在地上跳來跳去的北椋世子:“義父?”
“他不是全程賒賬嗎?既然用的是世子的名義,那就去把錢還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