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前的武當弟子退向兩邊,一個內穿白色長衫,外罩黑色道袍,手里握馬尾拂塵,看著慈眉善目,又有幾分精明的老道士疾步入內,抬頭便見日日參拜的祖師爺被一柄斷劍釘進腦袋,師弟俞興瑞氣息不穩,身前可見兩道拖痕,明顯在剛才的交手中吃了大虧。
“你是何人,為何來我武當鬧事?”
王重樓一向認為自己脾氣不錯,得知龍虎山四位天師之一的趙希摶來到武當山,不是第一時間與他見面,直接往后山見徐鳳年也沒動絲毫肝火,只擔心對方是來砸場子的,自己倘若不敵,武當山的名頭可就敗了,怎料龍虎山和武當山的較勁還未開始,道童便到后山告訴他,有一男子搶了小師叔祖的倔強青牛,又在太真宮紫霄殿中鬧事,口稱探幽覽勝,卻去掀祖師爺的黃披風,看祖師爺的屁股。
他只能暫放打聽趙希摶帶著一票扈從大搖大擺上山所圖為何的心思,急急忙忙來到天柱峰,進了紫霄殿,就發現家被偷了,場子已砸完,再溫吞的性格也架不住遇到這么憋屈事情,肯定要惱一惱的。
“大黃庭。”
楚平生伸出左手,溜著墻根兒跟進的黃裙小丫鬟忙把手里的撥浪鼓小心翼翼奉上,他拿起來搖了搖,叮叮咚咚,叮叮咚咚,聽起來十分悅耳,節奏感十足。王重樓起先不知他耍小孩兒玩具是哪般,直到聽見身后弟子的哀嚎,一品以下無不七情上面,虛汗如雨,兩手緊捂雙耳,或悲或喜,或怒或驚。
王重樓拂塵一甩,卷了個空,撥浪鼓只是由楚平生左手換到右手,他又一甩,依然卷空,撥浪鼓從右手重回左手,叮叮咚咚,聲音又大了些,紫霄殿內外的武當弟子把劍丟了一地,俞興瑞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王重樓深知不能再讓他搖那個不知道幾手貨的破舊撥浪鼓了,額心金光綻起,道袍臌脹如球,并指如劍,向前一點,這一回目標不是撥浪鼓,是闖山男子胸口要穴。
看似平平無奇,不顯崢嶸的一指,俞興瑞知道師兄動真格的了,額心有金光浮現,那是黃庭真氣全力運轉的跡象。早年間王重樓曾為救人兩指斷江,成為江湖美談,如今一指比當年更強,已達氣機內斂,返璞歸真之境。
“尚可。”
楚平生左手持鼓,右手食指效仿王重樓所為向前點出。
呼!
香灰暴起,地上的瓜果滾得到處都是,狂風吹亂大殿兩側花里胡哨繪滿符文的彩色幡幢,真武銅像的黃袍獵獵而起,永鎮煉獄四個刻字若隱若現,黃瓜驚呼一聲,低頭含胸,加緊雙腿,小手壓住黃裙下擺謹防走光,
二指相交,僵持了差不多兩息,王重樓頭頂金光變黯,臌脹的道袍迅速干癟下去,整個人也像失去平衡,蹣跚倒退,一步,兩步,三步,踏地的腳印一次比一次深,最后一次竟咔嚓一聲,把足有半尺厚,能承天雷斬擊的石板踩碎,穿在腳上的玄色淺面靴承受不住,幫面和鞋底裂開,見了白。
俞興瑞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掌教師兄以黃庭真氣發力的劍指,硬碰硬居然敗下陣來?瞧那青衫男子人不動,衣也未動,像是未盡其功,猶有余力。
“大指玄境還是有點意思的。”
楚平生揮了揮手,蕩開礙事的黃色幡布,輕搖撥浪鼓,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你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