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北區,無人打理的百花園變得雜草叢生,一片荒蕪,賞菊樓的廢墟要被野蠻生長的綠蘿和藤蔓掩埋,葉綠點綴墻紅,破窗上下滿是灰白鳥糞,每到入夜,這里是蠅蟲的天堂,每逢雨天,魚躍蛙唱,各自張狂。
百花園的景是看不成了,好在梧桐苑北邊還有一個專門擺放盆景和奇石的小園子,徐鳳年號稱北椋第一紈绔,愛好十分廣泛,養著一票歌姬,造了座樂坊叫楚蜀低頭,會跳劍舞的西楚花魁魚幼薇便被他藏在樂坊頂樓門口懸掛銀色風鈴的房間,丫鬟黃瓜是琵琶小能手,綠蟻是手談大家,可見小園子里的盆景有著怎樣成色。
老松迎客,紫藤飛鴉,江楓欲火,細柳垂黃,天廟器。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盆景枝條掛著黃松木小牌,寫著一些頗具雅意的詞句。
擺放盆景的棚子前面搭著一個葡萄架,綠葉滿覆,梢頭掛紫,綠蟻穿著一條有荷葉邊的墨綠長裙,坐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兩手抓著紅布包裹的繩索,小腿向前,繡鞋外撇,一下又一下,綠裙與白衫隨風飛揚,異香引得幾只斑斕溢彩的花蝴蝶圍著她飛來飛去,難以落腳。
楚平生躺在后面的紫檀木躺椅上,手里捏著趙鳳雅剛剛從信鴿右腳摘下的白色小紙條,躺椅晃啊晃,紙條上的字跡也晃啊晃,晃得趙鳳雅左看一眼,右瞟一眼,暈了,捶腿的小手失了方寸,往下一按,碰到一個……
咦?她驚醒,好奇看去,對上紙條后面一雙說生氣不是生氣,說難為情不是難為情,十分復雜的眼神,臉騰地紅了,兩腿一彎,跪在青磚上,伸出白白的小手,聳肩低頭,咬著一邊嘴唇,帶一點點惶恐,眼角余光一瞥,一瞥,再一瞥。
“打……打吧,別罰我餓肚子就行。”
楚平生摸了摸放在躺椅下,不久前才教訓過青鳥的藤條,伸出手去,彈了一個腦瓜崩,趙鳳雅揉著額頭嘶哈嘶哈吸涼氣。
“好奇上面寫了什么?”
楚平生把紙條丟給她,趙鳳雅拿著看完,眨眨眼,又眨眨眼,繼續眨眼。
“麒麟真人?跟麒麟真人有什么關系?”
“問你個問題,現在我是和北莽國師麒麟真人勾結的叛徒,若是你爹派大軍來討伐我,你該怎么辦?”
趙鳳雅歪著頭思考許久,放棄了。
“等他真派大軍來討伐你的時候我再想。”
楚平生險些給她的回答閃到腰:“這算什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