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雅死心眼兒地問:“林蕭怎么不算?她不是你的堂妹嗎?”
楚平生沒有解釋自己和青州林家的關系,收回挑逗縮在車廂角落里的徐渭熊的腳,把頭往綠蟻懷里一躺,斜看窗外淡淡秋山。
“趙鳳雅,你又偷藏吃的了吧?”
隋珠公主咬著半片嘴唇,擰起秀眉,磨磨蹭蹭,慢慢騰騰,從寬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個黃紙包,里面是經過穎橡城主街區,借尿遁溜進街邊開了快一百年的十三坊買的半斤龍須酥。
“我……我沒偷藏,我就是看那鋪子前面圍了好多人,沒見過這個,看著好好吃,買來半斤大家一起嘗鮮。”
這慌撒的,黃瓜都替她臉紅:“趙鳳雅,我很好奇,你哪兒來的銀子買這個?”
隋珠公主去武當山,身邊有韓貂寺隨行,哪里需要自己帶錢,從山上下來,她那兩顆夜明珠被沒收上繳,日常工作就是給主子沐浴更衣,揉腿捶背,沒有機會離開梧桐苑進城采購,這種安排為的是不給她逃跑的機會。今日清晨路過穎橡城,她說下車方便,黃瓜本想跟上,主子臨時起意讓去買兩個包子喂狗,又說趙鳳雅跑不了,方才準她自行其事,誰知道這在武當山下三天餓九頓,從此有了人生陰影,擱梧桐苑到處藏儲備糧的妮子竟還藏了私房錢。
“銀子是膳房的二廚和小廝給我的。”她很誠實,一五一十地將事情道明。
“你還學會收受賄賂了?”
飛將軍摧毀半個王府,徐驍、徐鳳年、李義山等人搬到城外軍營居住,膳房、茶司、布局這些設施他們用不上了,但不敢撤,還得多發銀子,安撫那些人伺候好梧桐苑里喜怒無常的林公子。茶司吏員的下場在那兒擺著,月銀發得多也得有命花才行,一旦不合心意,惹得魔星大發雷霆,殺頭事小,誅九族事大,有這樣的前提,王府仆役拿銀子賄賂趙鳳雅這個沒心沒肺的菜鳥丫鬟收集情報就容易理解了。
“這也算受賄嗎?”
以趙鳳雅的眼界,那種用大木箱裝的金條和珠寶才叫行賄,銀子都不算,再小的銅錢那能叫錢?如果沒被林青綁架,走在街上看見,她要當垃圾繞行的。
黃瓜桃花眼一瞪,趙鳳雅趕緊抬起粉嫩的小手,偏頭閉眼,接受懲罰。
“行了,過錯先記下,容她將功補過。”
楚平生的話為這場官司畫上休止符,趙鳳雅稍微上挑,帶點勾人魅惑的眼眨了眨,跪爬到主子面前,一手捏龍須酥,另一只手在下面接著。
楚平生張嘴咬了一小口,松軟綿密,甜而不膩,嚼起來很有層次感,確實不錯,心說怪不得敢稱百年老店,門口圍了一圈人。
“夠了,你自己吃吧。”
趙鳳雅看看手里被他咬掉一塊的龍須酥,本著不浪費食物的想法,很自然地放在下面的小手里托到嘴邊,三下五除二吃個干凈,唇邊沾了一層白白的糯米粉。
楚平生伸出手去,擦掉她眼角淚痣旁邊沾的粉末,換來一個滿帶討好的微笑。黃瓜私下里嘖嘖稱奇,在梧桐苑的日子沒少給趙鳳雅安排重活,洗衣服擦地抹桌子提水燒柴全干,風吹日曬,早起晚睡,結果越長越水靈,那手那臉那身子,完全不像一個丫鬟的樣子,說她是公主可能沒幾個人信,大戶人家的小姐絕對不會懷疑。
黃瓜當然不知道,趙鳳雅每次服侍完餐餐有剩,頓頓有余的主子,能懷著浪費什么都不能浪費食物的心情豪不介意吃他的剩菜剩飯,就該她容光煥發,青春常駐。
綠蟻剛開始也奇怪,后來有次看到主子煉丹,竟把沐浴時趙鳳雅搓掉的皮屑混入藥粉,再聯系自己身體的變化,漸漸懂了。陵州城的人喊他大魔頭,這很片面,他說自己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一點沒錯,因為他本身就是一顆行走的造化仙丹。徐渭熊自愿給林青當狗,他偶爾生出些惡趣味,比如讓她把腳上的灰塵舔干凈,看起來是羞辱她,但換成身患重疾,無藥可醫的人,不亞于賞賜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