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買賣我做了。”
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由清城山山門那邊傳來,階前騎兵,階上道姑齊循聲看去,一個身穿青色道衣,兩鬢垂白,頭插金簪的男子帶著個年約十五六歲,布衣長褲,神色恍惚的女孩兒順階下行,兩邊的道姑口稱掌門真人,左右分開,任他走到楚平生面前。
“貧道清城山吳靈素,林探花,看看這是不是你要的姑娘?”
“沒錯,是她。”
吳靈素按著林蕭的肩膀說道:“既如此,那就交換人質吧,讓你后面那個穿黃裙的丫鬟把徐家二小姐送過來。”
楚平生呵呵一笑:“吳靈素,我聽說你精通房中秘術,只要漂亮姑娘落到你的手里,沒有不乖乖就范,言聽計從的。正是依靠這般手段,你才在趙淳那里混到一個清城王的爵位,畢竟離陽滅六國,領土搶到手軟,軍隊進獻離陽皇室的各國妃嬪也不在少數。”
他沒有松開牽著繩子的手,伸出另一只手,黃裙丫鬟在身上掏摸半天,才從后腰抽出一個不知道過了多少手的撥浪鼓放到他的掌心。
咚咚咚,咚咚咚。
撥浪鼓轉動,兩個彈丸敲打發白的鼓皮,沉悶的聲響漫過石階,向上,向下,向左,向右,音波籠罩青山。簌簌簌簌,還沒南下的鶯燕搖搖晃搖一頭栽落,夾道的道姑相繼丟劍,兩手扶額左搖右晃,有兩個失衡跌倒,骨碌碌滾下石階。寧峨眉與他的鐵血騎兵也好不到哪里去,長槍紛紛墜地,戰馬瘋狂搖頭,最終承受不住沿路狂奔,有的騎士趴在馬背高聲狂呼,有的摔倒在地,還有被馬鐙勾住一路拖行的可憐蟲,階上道姑階下騎士,剛才多么有聲勢,現在就多么狼狽,只有兩輛馬車巋然不動。
吳靈素彎了腰,垂及胸口的白發不斷在眼前晃,兩條變四條,四條變八條,越變越多,他下意識去掐林蕭的脖子,這一抓才發現人早沒了。
咔!
旁邊刻有公侯下馬字樣的御賜石碑裂開,上半截沿斜紋緩緩下沉,吳靈素就覺身子一輕,視界上下晃動彈跳,眼前景物開始翻滾,直至滾落山腳,撞在寧峨眉的腳踝停住,才意識到腦袋已經和身體分家。
為什么?身為一個半步指玄高手,為什么死得這樣簡單?
他可是朝廷正式冊封的清城王,雍州境內最有地位的人,為什么死得這樣簡單!
楚平生停止搖鼓,一指點中林蕭眉心,少女的眼睛挑了挑,癱軟在地,他把人托起,輕輕一拍便跨越數丈距離,飄落到座駕旁邊青石路面,趙鳳雅在蘇繡窗布后面瞧見,急忙下車,在老徐的幫助下將人轉移進車廂。
黃瓜接住主子丟來的撥浪鼓,看看手牽徐渭熊拾階而上的探花郎,學著他剛才的節奏晃了晃武當山下雜貨攤十文一個的小玩意兒,發現屁用沒有,反賺數道憤恨目光,趕緊往后腰一插,狂追前方二人,過山門時啊得一聲沉下去,很快又爬起來,消失在長階拐角。
直到這時,童心真經的效果方才消失,趴在石階上的道姑紛紛起身,看著吳靈素的無頭尸體不知該做些什么。
徐鳳年很開心,很興奮,李義山要他見機行事,最好激化林青和朝廷的矛盾,如今略施小計,林青便落入他的圈套,劍斬御賜石碑,砍了一位王爺的頭,趙家知道這里發生的事,還能像對陵州城發生的事那樣不聞不問假裝不知道么?為了皇族威望,也要將林青碎尸萬段,以儆效尤。
鳳字營的人傷了一些,好在沒有死人,對比收獲,這點損失可以接受。
李玉斧搞不懂,林青把吳靈素殺了,平安救下林蕭,還繼續登山做什么?徐鳳年擔心小雀兒的安危,吩咐寧峨眉統計戰損,照顧傷員,他與戴上幃帽的李淳罡前往青羊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