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拂藏在被子里,
錦被上繡著鹿鶴長春的紋樣,隨著她輕微的顫抖,也略有震顫。
她的聲音在被子底下傳來,悶悶的。
“臣妾……不敢看陛下,請陛下恕罪……”
寧玄禮眉頭微皺,又很快舒展開來。
他繼續耐心的說道,“阿拂,外面的叛亂已經平息了,一切都結束了,朕跟阿拂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有下一次。”
她沒有回應。
往里頭又縮了幾分,已經緊貼著墻壁的角落。
“阿拂……”
他輕輕掀開那條被子,果真撞見的是她驚慌恐懼的眼神,帶著淚盈盈的濕意。
寧玄禮心中一緊,“在怕朕什么。”
他明明已經極為耐心,言語也足夠溫和,她還是這么怕他。
被掀開了被子,她青絲有些亂,額前垂下一縷來。
沈青拂倒吸一口氣,恐懼的看著他,眼里的淚珠始終未掉,“陛下,你與蕪淑妃做了那么多相愛的事,竟也能親手了結她的性命,臣妾不能不后怕,怕陛下……萬一哪天,也會親手了結臣妾。”
“阿拂怎會如此想?”
寧玄禮被她這后面半句話驚了一下。
他又冷靜下來,她太過單純心實,他不能再做讓她懷疑的事了。
他的聲音已軟到極致,耐性疏導,“朕做這些,只是為了將南漠余孽一網打盡,所有的事都是假的,是偽裝而已。”
“假的……”
沈青拂難以置信,“陛下這一個月的時間,始終都宿在蓬萊宮,連太后都被陛下送去了熱河行宮,到如今,你說這都是假的……”
“如果朕不這么做,那些叛臣怎么可能放松警惕。”
寧玄禮想著阿拂可能也不懂這些,
但他還是繼續解釋,“朕初登帝位不過一年有余,總有人在暗地里蠢蠢欲動,朕只有保了江山安穩,才能保住這江山下的一切。”
他停頓一下。
“至于慕容歆,她的真實身份,是南漠的亡國公主,她與北淵勾結企圖謀害于朕,朕將計就計,事成之后除之,縱是親自動了手,又有何不可。”
他最后平靜的說了一句。
“帝位本就冰冷,朕只會比它更冷。”
“……”
沈青拂怔怔的望著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眼底除了恐懼,更有失落,她音調低下來,像是喃喃自語,“原來陛下當真從未愛過蕪淑妃,陛下的心,就如同霧里看花,或許,你也從未愛過臣妾。”
“朕愛你。”
寧玄禮幾乎是脫口而出,他緊盯著她,她果然懷疑他的心,他只得一字一頓,“阿拂,朕是真的愛你。”
沈青拂緩慢的搖搖頭,“臣妾已難以分辨真心假意。”
她嘴角掀起,自嘲的嗤笑了聲。
“臣妾能得陛下一時寵愛,已是三生有幸,又何須計較真與假,是臣妾僭越了。”
寧玄禮當下便自證道,“朕沒有讓阿拂一同去熱河行宮,一是想著你懷胎不方便,二是擔心你離了朕的眼,去了行宮,其他妃嬪或許會對你不利,慕容歆事敗,朕肅清動亂后,也是第一時間趕到救護于你,阿拂怎么可以懷疑朕的真心。”
沈青拂茫然無措的抬起眼眸。
她眼里滿是對他的不懂,猶疑,來回跳躍的情緒。
真的能相信嗎?
寧玄禮看得出來她這猶豫未定的眼神,
他溫聲道,“阿拂只能選擇全身心的相信朕,朕不會給你第二個選擇余地。”
“只能如此……”
沈青拂喃喃著這幾個字,淚珠滾落下來,掉在錦被上,她顫抖著問,“陛下可以隨意定人生死,難道還能強迫臣妾的心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