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的老好人,就做了這么一件惡事,現在被人揭穿,還是三個小輩。
更重要的是,按照約定,明晚子時之前,根叔、根嫂必須向周圍所有街坊鄰居說出真相。
還給阿秋清白、名聲。
根嫂、根叔一輩子積攢的名聲,明晚過后便要毀于一旦,落一個晚節不保的下場。
根叔就算再如何想得開,也不應該像現在這樣從容不迫。
不是我看不起人、更不是我心思險惡,這只是從正常人思維出發去考慮。
根叔此時此刻這般從容不迫,只有一種解釋。
他想要保住自己的名聲,想要把這件事遮掩過去。
羅芳、孫祖耀是他和根嫂看著長大的,也許礙于情面,會替他隱瞞,可我不會。
再加上根叔突然要請我們吃宵夜、吃他的拿手菜,種種結合下來根叔想要隱瞞真相、保住名聲。
不就只剩下殺人滅口一種辦法了?
一步錯、步步錯。
有多人做了壞事、惡事,為了不被發現,或者被發現以后,選擇繼續作惡,只為遮掩過去。
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根叔這是要往死路、往絕路上走。
絲毫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孫祖耀、羅芳還很有默契的誰都沒在提阿秋一事。
紛紛將話題全部轉移到了根叔、根嫂的廚藝上。
“許仙我跟你說,就根叔做的海鮮粥,一口下去鮮的喲,簡直快活賽神仙。”
“等會你嘗嘗就知道了。”
孫祖耀強擠出笑容,一個勁給我介紹海鮮粥,羅芳也在旁邊附和,說她很久沒回老家,最想吃的就是根叔做的海鮮粥。
這時候根叔笑呵呵拿著碗筷、提著一瓶酒走了過來。
“我啊活了大半輩子啥都沒有,就這點名聲,最后還自己鬼迷心竅給作沒了。”
“以后也無顏面對街坊四鄰,不過還是得謝謝你們。”
根叔說著,給我們挨個到了酒,孫祖耀、羅芳忙安慰根叔。
說的無非也就是一些人非圣賢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類冠冕堂皇的話。
我沒說什么,只是低頭看著杯子里的酒。
根叔是個廚子,又要請我們吃宵夜,如果他真想要殺人滅口的話,最簡單的辦法。
不就是往吃喝里下毒藥?
他說的話、他的反應處處透著古怪。
這杯酒,沒準就是要命的毒酒,我真不敢喝。
“來我敬你們一杯。”
說著根叔站起身端起了酒杯,長輩敬酒,孫祖耀、羅芳沒有遲疑忙伸手要去端酒杯。
我忙抬手攔下了他們兩。
“不好意思根叔,我呢忌葷酒,阿祖他前不久惹了臟東西,身子還沒恢復也不能喝。”
“羅小姐你也最好別喝,恐怕對你不大好。”
我也不確定根叔是不是真有殺人滅口之心,吃食里是否真的下了毒。
貿然捅破窗戶紙,弄不好就變成壓死駱駝最后一根稻草。
羅芳一聽我這么說,下意識就以為喝了酒會影響到催運鬼紋,面色一變慌忙縮回了手。
“我倒差點忘了,根叔不好意思啊,我就以茶代酒了。”
孫祖耀沒察覺到不對勁,不過見我一直盯著他,眼神嚴肅,他也縮回了手。
“也是年輕人少喝酒好。”
根叔依舊笑呵呵,說著他自己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跟著又倒了一杯。
一連三杯烈酒下肚,根叔臉色開始漲紅,話也多了起來。
說的事在孫祖耀、羅芳聽來也許只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往事。
可在我聽來,那些陳芝麻爛谷子的小事,便是構建起根叔、根嫂一輩子好名聲的基石。
這種情況下、這種氣氛下,根叔嘮叨這些。
我也拿不準他是真想明白了,要坦然面對,還是要一死了之,亦或是要一錯再錯。
人性永遠是這世界上最復雜的東西。
根嫂端著一鍋香氣四溢的海鮮粥從廚房里走了出來。
相比起根叔,根嫂神色更為復雜,強擠著笑容,眼眶一片通紅,臉上還有淚痕。
明顯剛剛在廚房哭過。
到了近前,根叔忙站起身去接海鮮粥。
根嫂明顯不大愿意給,只是最后還是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