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麗陳說著說著,眼眶便紅了,霧氣已經在打轉。
但她反應又很奇怪,前一秒看著洋娃娃還是溫情流露,下一秒卻又攥緊了拳頭,通紅眼眸里全是憤怒。
再三追問下,凱麗陳終于向我們坦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初她并不是趕大集被人販子拐賣,而是家人嫌棄她是個女孩,想將她賣給人販子。
聽到這,我和張隊長也皺起了眉頭,尤其是張隊長,臉色很是古怪,說不上是憤怒還是尷尬。
家人重男輕女,親手賣了女兒,這事發生在本地,作為執法者張隊長自然臉上無光。
王城則是一萬個震驚。
“不是,凱麗小姐會不會是當時你年紀太小,記錯了?”
“呵呵,我豈會記錯,那群人販子來過我家,我就躲在門外,親眼看著家里人熱情招待了他們。”
“我最后也是被那群人販子拐走的。”
是陳小海偷偷告訴凱麗陳,家里聯系了人販子想將她賣給對方。
洋娃娃也是那時候陳小海送給凱麗陳的。
并且陳小海還偷偷帶著凱麗陳跑出了家,想去大集躲一躲,可惜最終凱麗陳沒有逃過魔掌。
被拐賣后的十幾年里,沒人知道凱麗陳到底經歷了什么,陪伴她的也只有陳小海送的洋娃娃。
支撐她走到今天的,也只有這個洋娃娃。
這也正好能解釋,明明和陳小海感情如此身后,好不容易尋到親人后,凱麗陳卻遲遲沒有回國相認。
親生父母要將自己賣給人販子,她無法面對。
直到陳小海出事,凱麗陳毅然決然遠渡重洋。
“這些事過去很久了,現在哥哥沒了,無人能證明,所有人都以為我當初是自己調皮,和哥哥跑去大集,遇到了人販子。”
“我也不想在追究這件事,我只想替哥哥討回公道,替他報仇,以后我也不會再回國。”
凱麗陳拿出紙巾擦了下眼角,語氣也恢復了平靜。
“凱麗小姐,你放心陳小海一事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多謝,也請你們抓緊時間,需要配合隨時聯系我。”
凱麗陳站起身微微彎腰鞠躬致謝,隨后便直接離開了衙門。
之前沒有與張隊長提及被拐賣的真相,也是因為這事在凱麗陳心頭是一輩子無法愈合的心理創傷。
如今傷疤揭開,看似平靜,實則也需要時間去再次舔舐傷口。
“媽的,重男輕女這陋習還真根深蒂固,以前只以為是說著玩,沒想到就發生在身邊。”
“張隊長販賣孩童這事,你得查、你得管啊!”
與王城的義憤填膺不同,張隊長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
“行了老王,這事過去太久,要查要管也不是一時半會,飯得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還是先弄清楚陳小海是生是死吧。”
凱麗陳講述幼年被拐賣的真相時,起初聽來我心頭也覺得悲憤,冷靜下來后細細一琢磨。
卻又感覺有些地方不大對味,具體什么地方不對味,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只是感覺,沒有實證,我也不好直接說出來。
“許仙小師父,你說的在理,咱們要一步步來。”
“您應該會解夢吧?凱麗陳也見到了,你也當面親自問了,陳小海到底是死是活有沒有確鑿答案?”
解夢我確實跟師父學過,不過和算命、看相一樣,都是些粗淺皮毛,遠遠算不上精通。
眼下也只好班門弄斧,硬著頭皮上了。
我告訴張隊長,凱麗陳所做的三次噩夢,要解夢的話,有兩種解法。
第一種自然就是血濃于水、感情至深,親人死于非命、心頭有冤,想讓凱麗陳幫忙伸冤報仇。
第二種解法,是為困于險境之中。
前面兩次凱麗陳夢到哥哥陳小海被人斬首、求救,表面上看陳小海已經死于非命。
往深了說,陳小海可能是落入陷阱、命懸一線。
第三次凱麗陳夢到陳小海在一個烏黑惡臭的泥沼里掙扎。
這便是困字最直接的表達。
泥地沼澤,人一旦陷進去,立時便困入生死險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