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家冬天都能睡棉被,你只能睡茅草。
陳家橋家一眼看去,基本上也就是睡茅草的情況了。
可他嚴重勞損的指關節、滿手老繭,消瘦卻還有扎實肌肉的體態,都足以證明他長年累日從事重體力勞動。
懶漢怎么可能做到這一步?
我也是農村出生、農村長大,在村里勤勞不一定能發家致富。
但現在這年頭,絕不至于讓你日子越來越差,淪落到能到和村里其他人家差了一個年代。
這一發現,讓我心有那種不對味的感覺又強烈了幾分。
到了屋子里,大概一掃,家里比我想象中還要清貧。
唯一的電器,就是頭頂上一盞不超過十瓦的昏暗鎢絲燈。
連手電筒都看不到一把,開燈還是因為我們來了。
堂屋中央有個現在已經很少見的火塘,一根黑漆漆的鐵鏈掛著一口羅鍋。
陳國壽和兒媳,坐在火塘旁,見家里有客人到訪,忙放下手里的茅草站了起來。
“這是在做線香?現在很少有人會弄這個了。”
以前我奶奶也會動手做線香,原材料山上就有。
主要就兩種,其一是茅草,修整干凈作芯子,外頭一層葉綠色燒起來有香味的東西,是一種植物的葉子。
現在村里也很少有人做線香了,不少年輕人恐怕都不知道還有這手藝。
“晚上閑著也沒事。”
“家里也沒啥好招待的,張隊長你們喝口熱水吧。”
陳家橋端了三杯熱水過來,小心翼翼放到我們腳邊。
“行了老陳別忙活了,今天我們來還是為了陳小海這事。”
張隊長開門見山問道,我則乘機暗中留意起陳家橋一家三口的反應。
讓我萬分納悶的一幕出現了,提到陳小海時,陳家橋忙偷偷一把握住了妻子的手。
精神不大正常的陳小海母親,眼神閃爍著恐懼。
對兒子的恐懼。
母親怎么會恐懼兒子呢?
這里頭一定有問題。
陳國壽也馬上低下了頭,眼眶瞬間泛了紅。
“小海他半年前就出去打工了,我們也聯系不上,張隊長你要不嫌麻煩,可以自己去找找,好像是去了南方。”
一番回答天衣無縫,為何我會說天衣無縫。
因為直覺告訴我,陳家橋在撒謊。
張隊長眉頭明顯一皺,顯然陳家橋的回答,還是一如既往。
合上記錄本,張隊長還想要進一步追問,被我一個眼神擋了回去。
“陳麗小時候被你們賣給人販子了對吧?”
我瞇起眼睛死死盯著陳家橋,提到陳麗,反應最激動的不是陳家橋,而是陳小海精神不大正常的母親。
她突然昂起頭,瞪著眼睛看著我,嘴里夢魘似的嚷嚷。
“陳麗!麗麗!麗麗在那?”
“麗麗在哪?”
一邊不停追問,她還一邊朝我撲過來,想要拽我手。
陳家橋忙一把將人拉了回去,緊緊抱在了懷里。
“家里窮養不起閨女,就賣了,是我做的,要抓就抓我。”
“艸!老子還想著你多少狡辯幾句,這么痛苦就承認了!”
“你特么還是個人不,那可是你親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