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我心里頭立時莫名生出了一絲不妙預感,本就對馬老疤一肚子意見的王城頓時不樂意了,開口便譏諷說。
“呵呵,不是祖輩相傳的撈尸人嘛?十里八鄉可都夸你馬老疤是能人。”
“怎么這會認慫了?”
“怕我兩給不起錢還是咋滴?”
王城這一吵吵嚷嚷,氣氛頓時尷尬下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沒法往回收,我也只能狠狠瞪了一眼王城,示意他別在胡說八道。
誰曾想這一次馬老疤竟然一反常態沒有跟王城針鋒相對,只是看白癡似的看了一眼王城。
招呼一聲老伙計,然后抱著大白鵝便往岸邊走,絲毫沒有要跟我們繼續浪費唇舌的意思。
“許仙你看到沒,這老幫菜就是裝犢子。”
“慣得臭毛病。”
“行了老王趕緊閉嘴。”
我罵了王城一句,心里頭卻也是分外好奇。
王城的話不中聽、得罪人,換個角度說卻也算有幾分道理。
馬老疤是老龜渡這一帶祖輩相傳的撈尸人,有自己一套祖傳撈尸手段,按理說沒有他撈不上的尸首。
老龜渡沿岸十里八鄉的村民,也大都是這么認為。
甚至于就連冤魂不息的趙大山,當初向我講述撈尸人馬老疤時,也是嘖嘖稱奇。
既然如此,馬老疤為何不僅能一語道破我和王城來老龜渡碼頭尋他的目的來意,還如此篤定趙大山兩口子的遺體撈不到呢?
要說趙大山兩口子的遺體被河水沖到很遠的下游,或者說已經被河里的魚蝦啃食殆盡。
這絕對不可能,趙大山的遺體我沒見過,可鳳霞嫂子的遺體,我卻是親眼見過。
而且還不止一次見過。
尸抱船、走水尸,包括昨晚留宿農家樂,雨夜中站在窗外提醒我們趙大山和她都已經死去的女浮尸。
都是鳳霞嫂子。
等等……我猛地想起來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趙大山左鄰右舍聽到農家樂有動靜。
圍過來查看情況,那位慈祥和藹的老大爺跟我說的事。
趙大山、鳳霞嫂子兩口子的遺體沒有找到,最后便按照老龜渡風俗,弄了衣冠冢入土為安,又將牌位送去了河神廟供奉。
衣冠冢代替遺體入土為安自古就有,據說最早起源自將士出征,戰死沙場以后尋不到尸身安葬,便以衣冠冢下葬。
衣冠冢不大可能影響打撈遺體,唯一合理的解釋,也就只剩下了牌位供進河神廟了。
河神、河神…顧名思義是一條河里的神仙,不應該是保佑兩岸百姓的神靈?
怎么會因為將牌位供進河神廟,便讓撈尸人,也無法撈到遺體了呢?
太多太多的疑問一股腦涌上心頭,我再也沉不住氣,抬頭張口便沖已經走出去好幾米遠的馬老疤開口大喊一聲。
“馬老前輩,我兄弟頭發短見識更短,還望您寬容大度、宰相肚里能撐船莫與他一般見識。”
“您說趙大哥、鳳霞嫂子兩口的遺體連您也沒法撈到,是不是因為他們兩口子按照風俗辦了衣冠冢入土,又將靈位供進了河神廟?”
我這一喊,馬老疤也立時停下了腳步,轉過頭瞇著眼睛,一臉詫異看著我。
他的反應足以證明,我猜的沒有錯。
“許仙你胡說啥呢?這設衣冠冢、牌位供進河神廟是人家老龜渡村的風俗習慣,再說了河神那是河里頭的神仙,保佑平安的。”
“這咋會影響撈遺體。”
王城聽完也驚的瞪大了眼睛,一臉不解看著我。
呼哧…
深吸一口氣,我無奈苦笑了一下,誰說漫天神佛就一定是保佑百姓的大好人。
更何況民間許多地方供奉的所謂神仙,其實壓根就不是正神。
比如紅娘子,不也是享受香火供奉的土神嗎,最后又如何?
就因為習慣了享受香火供奉、習慣了被人跪拜祈禱、習慣了做神,紅娘子害死了陳家灣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