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也明顯感覺到了四周氣氛變得更加不對勁了。
他下意識便忍不住想要用余光朝著四處亂瞟。
我抬起手朝他做了個擺手的動作，示意他當做什么都沒聽到、沒看到。
出于對我的信任，王城完全就是在強忍著恐懼，最后感覺閉上眼睛哀嚎。
王城的嚎叫聲越大，周圍的動靜也鬧得越兇。
仿佛永遠也化不開的濃重水霧里，一道道模模糊糊的黑影，裹挾在陰風里頭飄飄忽忽。
突然嘩啦一聲流水聲響起。
跟著便是吧嗒一聲，一只泡到浮腫發爛的手掌直接就從水里頭彈了出來，搭到了船舷上。
慘白浮腫的手掌，五根手指頭猙獰扭曲著，一點點朝著王城靠了過去。
王城也看到了那只手掌，瞬間瞳孔放大到了極致，眼角都仿佛要瞪得崩裂開來似的。
嘴里嚎叫聲也被嚇得更加響亮起來。
我抬手不著痕跡掐了個劍，腳下罡步一踏，朝著那只手掌凌空一指。
“神兵火急急如律令！”
法咒落地，那只浮腫慘白的手掌刺啦冒起一陣黑煙，猛地又縮回到了水里。
剛逼退手掌，王城頭頂上便開始滴答滴答往下滴水。
沾滿了泥濘，水草一樣的濕漉漉的頭發，就那么憑空垂了下來，貼著王城頭皮一點點往臉上滑。
王城沒有被嚇得蹦起來，完全是因為已經嚇得腿軟腳軟，壓根動彈不了，或者說嚇蒙了忘了拔腿就跑這么一回事。
稍稍緩過勁來，他腦袋沒動，兩個眼珠子就那么硬生生往上轉、想要去瞟一眼頭頂。
我沒有任何遲疑，忙一個罡步踏到了王城身旁，順勢抽出七星劍，朝著王城頭頂一揮。
鋒利無匹的劍罡，生生將王城頭頂彌漫的水霧割開了一條裂口，憑空垂下的頭發也瞬間消失無影。
“有我在，別怕。”
寬慰了王城一句，我低頭朝著水里頭一看，也是不由眉頭一皺。
彌漫的水霧下，河水翻騰不休，一張張慘白浮腫的大臉盤，像是泡沫似的浮浮沉沉，瞪著死魚眼直勾勾盯著船上。
“馬老前輩，還沒到地方嗎？”
還在奮力撐船的馬老疤，也沒回頭看我們，只是說了句馬上。
我也沒想到，讓王城假裝孕婦臨盆，會惹來河里頭這么多臟東西。
就眼前這架勢，要是在拖下去，不等趕到林薔薇的沉尸地點。
撈尸船就得被河里頭的臟東西團團圍住。
我咬了咬牙，拿起一個布包跑去了船尾。
布包里頭裝著的全都是黃紙錢。
先點了三株線香插在船尾，我抓起黃紙錢就往河里頭撒。
呼嘯不停的陰風，裹挾著黃紙錢飄來蕩去，卻始終不見黃紙錢落到水里頭。
顯然相比起這些黃紙錢，這會水里頭那些冤魂、水鬼對王城更感興趣。
直接出手的話，以我現如今的道行，倒是不懼周圍這些浮尸、冤魂、水鬼。
可一旦動了手，必然會驚動林薔薇，今晚想要將林薔薇引出水的計劃，也就功虧一簣了。
就在我有些手足無措時，突然王城嗷的一嗓子，叫的都破了音。
“老王！”
我心里頭一顫，大喊一聲，忙提著七星劍折返過身，船頭蹲在船舷上的大白鵝也在同一時刻嘎嘎叫喚起來。
叫的特別兇，好像是什么敵人、死對頭上了撈尸船。
一直在盡心盡力撐船的馬老疤手上船槳也是一滯，撈尸船一陣搖晃，突然就像是被什么東西擋住了。
硬生生停在了暗潮涌動的河中央，周圍彌漫的水霧，已經濃郁到讓人感覺仿佛一下子跌入了另外一個世界。
水霧中一道道模糊黑影，一點點試探著就想要往撈尸船上漂。
我顧不上這些，折返跑回到了王城身旁。
王城瞪著眼睛，昂著頭直勾勾盯著桅桿，眼珠子都在顫抖，大張著嘴想要大喊，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抬起頭順著王城視線朝著桅桿一看，也是不由眉頭一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