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海約莫五十左右的年紀,盡管鬢間已見幾縷白發,但行伍之人,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殺伐之氣。
即便他這會兒還在病中,整個人依舊坐得端正,朝她看過來時,整個人依舊散發著一股威厲之勢。
但司玲瓏卻不是被他身上的威勢懾住,而是因為……眼前這位盡管看似精神矍鑠,卻叫她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死氣。
曾經她在很多動物身上都感受過的,臨終的死氣。
司玲瓏看著這位將軍,一時忘了該如何開口。
顧云海對于這位陛下新晉的“寵妃”早有耳聞,雖說不至于厭惡,卻也實在算不上喜歡,此時見她愣愣看著自己,只板正臉龐,沉聲開口,“請恕臣暫時無法給貴嬪娘娘行禮。”
畢竟剛剛醒來不久,盡管要強,他還是感覺到身體的無力。
顧云海的聲音將司玲瓏拉回思緒,忙示意,“大將軍千萬別多禮,是我擾了將軍才是。”
司玲瓏的聲音難得的有些小心,叫赫連越忍不住側目。
顧清荃雖然性子冷情,但司玲瓏剛剛脫險不久還特意前來探望,她也不能假裝不存在。
“瑯貴嬪有心,父親眼下蘇醒,應無大礙了。”
司玲瓏聽著荃妃的話忍不住臉色一凝。
如她所見,帳中眾人雖有擔憂,但氣氛屬實不算凝重。
是因為他們都以為顧將軍無礙了?
【可是……顧將軍他,應該是快死了啊。】
赫連越乍聽到司玲瓏心底的這一聲低嘆,一雙鳳眸驀地凌厲,他沉沉看向床上的顧云海,卻怎么也不覺得他有什么將死之狀。
就連御醫也沒看出來,她又為何會這么說?
赫連越相信她沒有說謊,但是……顧將軍這會兒明明看著已經沒事。
司玲瓏不知道該怎么跟眾人說起顧將軍的事。
但她確實能感受到他身上濃厚的死氣。
就好比有些人,前一天或許還好好的,但第二天突然就不行了。
有些說法也叫做回光返照,但并不是人人都會如此。
猶豫了下,司玲瓏還是開口,“雖然將軍瞧著無礙,但穩妥起見,還是讓御醫再把把脈吧,再開些應急的湯藥熬著也好。”
司玲瓏不懂醫人,只能盡她的心意盡力挽救。
顧云海聽著卻是擺手,他一生殺伐果斷,從來不喜歡把小病小痛掛在嘴邊,更何況眼下還有這許多人瞧著,
“無需麻煩,臣眼下已是好多,貴嬪的心意,臣心領了。”
司玲瓏聽他毫不猶豫的拒絕,頓時有些急,還要再說什么,就聽一旁的赫連越已是開口,聲沉如鐵,
“貴嬪所言有理,顧卿乃國之棟梁,對自己的身子應當慎重才是。”
說著,也不管顧云海反應,直接命令一旁的御醫,“給顧卿再仔細瞧瞧。”
帳中幾人聞言都有些莫名,顧云海只當皇上是為了維護這瑯貴嬪的臉面才開口,雖然覺得很沒必要,卻也不好駁斥皇上,只得又乖乖伸出手,讓御醫給他重新診脈。
司玲瓏緊張看著御醫,那模樣,叫赫連越也不免跟著面露凝重。
顧清荃敏銳地察覺到兩人的情緒,心下莫名,也忍不住緊盯榻上的父親,等著御醫重新診脈的結果。
好半晌,只見御醫終于收回手,面上凝肅,張口卻是,“國公爺脈象雖有些亂,但畢竟底子好,接下來還需好生靜養,不可勞累動武。”
一句話,叫赫連越和顧清荃都同時松了口氣。
司玲瓏卻是愣了。
【怎么可能??】
赫連越睨她一眼,心說這人還巴不得顧卿病故還是怎么的。
又聽,帳中不知是誰笑道,“這可真是為難我們這位忠勇公了,好容易來一趟獵場,卻不能親自下場了。”
旁邊人還要出言附和,卻聽,帳中司玲瓏驀地一聲驚呼,扭頭便問,
“你剛剛喊他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