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說著話,那邊福泰走了過來,在赫連越身邊低聲耳語了一句。
赫連越這才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裳。
司玲瓏下意識看向他,眼神巴巴。
【走啦?】
赫連越朝她點了點頭當做安撫,又對一旁的蜀紅的青綠吩咐,“照顧好你家貴嬪。”
蜀紅和青綠聞聲恭敬屈了屈膝,恭送赫連越離開。
司玲瓏眼巴巴看著人走遠,轉過身,徑自往軟枕上一趴。
屁股還有些疼。
青綠看了看床上也自顧自找地方趴下的雪殺,忍不住問一旁的蜀紅,“皇上說要將雪殺關起來,那現在……還關么?”
蜀紅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床上那貼著司玲瓏趴下的胖狐貍,只笑,“你說呢?”
貴嬪剛才都求情了,皇上沒再開口,那就是不關了。
……
那頭,赫連越帶著福泰去了書苑,一進門,便見赫連拓背對門口兀自站著。
從赫連越抱著人從元樽法師的院中離開,赫連拓便被勒令在此等著。
加上熬湯藥的時間,他在這里站了將近一個時辰,期間沒有人來,更沒有人奉茶。
換做尋常人,被這么晾了半天許是早就慌了。
但赫連拓卻始終靜靜站著,一動未動。
他不知道赫連越為什么讓他過來站著,但他記得赫連越抱著那人離開前看向他的眼神。
那種看透了你,并厭惡不齒的眼神。
當初白芊芊說,皇上無端端就厭棄了她。
他沒有深信,因為他確信,所有的事情皆有理由,皇上不會無端厭棄一個人,除非他發現了什么。
白芊芊當時猜測皇上知曉兩人的事。
但這個猜測后來也被否定,因為他們都確信,若是皇上知曉了兩人的關系,定不會放任他們這樣肆意活著,甚至還有暗地里接觸的機會。
是以直到離開玉臺山之前,白芊芊都沒找到答案。
赫連拓只當是她做錯了什么而不自知。
但現在,他相信白芊芊為什么不知。
因為剛剛那一刻,他也明白地感受到了來自天子厭棄的目光。
并且是毫無緣由的。
他自認自己當時并沒做出什么冒犯天威之事。
但那人偏偏,就是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神。
可那個人,究竟看到了什么?
赫連拓想了將近一個時辰,也依舊沒能想明白。
忽然,背后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赫連拓轉身,哪怕一個時辰未動,身子也沒有半分僵硬之處,依舊是那派風流的世子之姿,矜貴而優雅,就連嘴角勾起的笑意依舊一如既往,
“皇……上。”
后面的請安,在看到赫連越身后福泰手中端著的托盤時微微僵住。
那一瞬間,似有一股寒意自腳掌之中升起,一路順著他的血液直沖心脈,直到鉆入他的心臟。
只因那托盤中放著的,是一杯酒。
只有一杯。
白凈得不帶一絲痕跡的白瓷盞,那是天子賜酒常用的酒盞。
只是賜的那酒,一般都是毒酒。
赫連拓腦中思緒翻飛,明知赫連越不可能如此荒唐行事,心底卻依舊克制不住的發顫。
他不明白。
赫連越要殺他?
為何突然要殺他?
是他的野心暴露,還是和白芊芊的事情被發現?
不應該,若是他知曉,為何要等到現在?
明明昨日都還好好的。
那又是為什么?
只有一個答案,一個他想過但不愿細想那可能的答案。
赫連越發現了——
他對他的寵妃有了旁的心思。
就在剛才的屋廳里,他發現了。
可赫連拓依舊不明白。
他不明白,連他自己都沒能察覺的心思,赫連越為什么就知道了?
赫連拓不解,但此時,赫連越已經走到他的身前,俊美的面上是不帶感情的霜色,那雙鳳眸直直從他面上掃過,而后抬手示意身后的福泰上前,聲冷如鐵,沉聲吩咐,
“福泰,賜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