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先前見慣了她頂著老太君的樣子一口一個【老身】,司玲瓏都差點忘了妖獸壽數和人類是不同的。
人類百年已是老邁,但妖族百年還只是孩子。
如果如今這個才是朏朏的本聲,眼前的朏朏還很年輕。
但許是因為朏朏本身有著讓人平和的體質,又或者是她作為老太君這種長輩的時間長了,語調中總是難免露出些許慈愛的溫和。
比如對上雪殺的疑問,她眼神依舊慈和,溫柔回她,“我自然會說話的。”
雪殺就忍不住問,“那你為什么都不跟我說話?”
不知是不是司玲瓏的錯覺,她感覺朏朏在聽到雪殺這認真的疑問時,面上的毛須似乎抖了抖,語氣帶著幾分克制的溫和,
“因為累。”
心累。
這狐族的小殿下非要養她,朏朏習慣了裝貓的時候不輕意開口,一時反應不及,沒料到對方當場連名字都給她起好了。
饒是她向來寬和,聽到【肥肥】這樣的名字都忍不住心堵,下意識就不想理她。
雪殺聽她說因為累卻是一臉不解。
“你為什么會累?你出門都有我抱著。”
她才累呢。
不止沒人抱,還要自己走路,哎。
想到自己已經是個化形的主人了,于是又教育她,“肥肥,你這樣身體太虛了,還是要多多修煉才行啊。”
朏朏:……
司玲瓏:【祖宗你可別說話了。】
司玲瓏擔心雪殺一張嘴把人家朏朏都整郁悶了,忙岔開話題,問她,
“對了朏朏,你怎么會跟雪殺在一塊?”
朏朏看她一眼,眼神里似有些無奈,但還是好脾氣地說,“我原本只是去尋元樽,跟雪殺進宮來是意外。”
聽朏朏提起元樽,司玲瓏忍不住和赫連越對視一眼,下意識問,“你認識元樽法師?”
“先前作為老太君的時候見過。”朏朏說,“因我提前了結了與武安侯府的因果,又恰好感應他的氣息,便想著去見一面。”
只是沒想到,進去了,就沒能出來了。
雖然朏朏沒說,但司玲瓏莫名就聽出了她話里的無奈與辛酸。
再看向雪殺時,杏眸里都帶出幾分責備。
【吃了人的靈霜,還把人強行拘在身邊,這小孩真欠教育了!】
司玲瓏認定是自家霸王把人好不容易退休的老干部逮進宮來,心底越發慚愧了,
“雪殺年幼不懂事,期間無禮之處,還請你擔待一二。寵物的事都是她鬧著玩的,你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可以自由來去的。”
雪殺一聽她說自己鬧著玩,小包子臉上頓時有些不滿,剛要開口,就叫司玲瓏熟練的一只手將嘴捂上不許她說話,當下急得跺腳,偏偏還不敢反抗。
朏朏看著司玲瓏一個人類卻輕易“制住”這位小殿下,心下還有些驚奇。
但到底沒有多問,只是道,“娘娘多慮,小殿下將我帶進宮,本也是我所愿,借著機會,我也想請娘娘和皇上應允,叫我也留在宮中。”
司玲瓏聞言詫異,幾乎是下意識脫口,“為什么啊?”
既然提前了結因果,不該是哪里逍遙哪里去?
結果人不止要留在雍京,還要進宮?
赫連越顯然也覺得其中有事,眉心稍斂,徑直開口問她,“你為何想要留在宮中?”
總不能是放心不下沈蓉蓉??
朏朏見二人反應,也不覺得意外,長長的尾巴優雅掃過虛空,聲音不疾不徐,
“皇上和娘娘應該記得,我六十年前被曾受沈家一份機緣,那份機緣名為帝流漿,凡人或許不曾聽過,但對于我們妖類,帝流漿乃是每六十年一遇的至寶。”
“帝流漿……”司玲瓏輕念這名字,忍不住眨眨眼。
【這個我熟啊。】
上古有記,庚申夜月華中有帝流漿,人間草木受其精氣即能成妖,狐貍鬼魅食之能顯神通。
庚申夜月華指的便是每六十年一度的七月十五的月光,如果按照朏朏和沈家的因果來算,下一次帝流漿的時間應該是明年的七月十五。
“你是想吸收明年七月十五的帝流漿,助自己吸收靈氣重新化形?”
朏朏似是沒料到她不僅知道帝流漿,連帝流漿出現的時間都這么清楚,點點頭,溫聲道。
“帝流漿每一次出現都是有特定流向的,據推算,今年帝流漿流向最為精華的位置就是皇宮。”
所以哪怕她沒遇到雪殺,她原本離開武安侯府之后也是打算進宮里窩個半年的。
只是原本打算是悄悄窩著。
如今可以光明正大地窩。
所以肥肥什么的,她也就暫時忍了。
想到這里,朏朏還不忘貼心地提醒赫連越和司玲瓏,
“方才那只小鮫人,應當也是沖著帝流漿來的。而且明年七月十五之前,或許還有旁的妖類聚集雍京,皇上可以提前做些打算。”
赫連越聞言,嘴角微抽。
“……”
所以說,不止眼前的三只,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