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滿宮都興奮地注視著頭頂著一年難得一次的絢爛煙火時,蓮瑞宮的寢殿內,紫月正扶著被燒得陷入半昏迷的白芊芊喂她喝藥。
白芊芊整個人燒得頭昏腦漲,耳邊還能聽到遠處砰砰砰連續炸裂的煙花響動,被這樣的動靜惹得煩躁不已,在喝下宮人喂來一口湯藥后,卻是扭頭吐了出來。
“娘娘!”紫月一驚,以為她病情加重,然而剛剛靠近,白芊芊卻是驀地伸手朝她一推。
明明尚在病中,卻依舊把紫月推得身子一歪,手上的湯藥更是直接灑出來,落在她的手背和衣服上,燙得她猛地彈起身。
白芊芊卻是不做理會,掙扎著盯著紫月的方向,啞聲道,
“我不要喝這個,拿原來的藥給我……我要喝原來的藥!”
紫月都沒能顧上自己被燙到的手背,聞言只能哀聲哄她,“娘娘,你發燒了,這是太醫給你開的退燒藥……”
“我不喝,我不要這個,我要原來的那個藥,給我原來那個藥……”
白芊芊就那樣躺在床上,嘴里中邪似的念叨著要原來的藥,明明那么虛弱,聲音里卻依舊難掩急切。
紫月覺得自家娘娘這狀態很不對勁,但具體哪里不對勁,她卻又說不上來。
實在沒辦法,只能差了人再將太醫請回來給自家娘娘看看。
宮人去了許久,卻是自己回來的,臉上還好大的不滿,
“太醫說今兒除夕,太醫院需要人值守,不好頻繁地往外跑,只讓娘娘按方喝藥就行。”
說白了,就是自家娘娘現在不受寵,太醫都懶得應付。
先前跑一趟,那還是因為皇上的交代。
紫月聽說沒請回來人,氣得臉色都漲紅了,偏偏無可奈何。
這時,白芊芊叫嚷著要喝藥的聲音再次從里間傳來,紫月實在無法理解,那臭烘烘的湯藥哪里好喝了?娘娘非要喝那一口。
一咬牙,還是讓人將先前的藥熬了來。
她想著,先安撫了人,再哄著將退燒藥一并喝下。
紫月想得直白,卻不知,有些藥性,是相沖的。
……
另一邊,重華殿后的偏院。
鄔烈得了命令便徑自往偏院而去,將身影融入黑夜中,快速潛行,卻不知他的身影落入了另一人的眼中。
顧清荃本來是中途出來更衣的。
正準備回席上時,就隱約發現不遠處的黑暗中有一道黑影掠過。
她想了想,留下宮人,自己便隨著黑影離開的方向而去。
她在重華殿后頭轉了半晌,最終找到赫連拓和白芊芊先前私會的那處偏院,空蕩蕩的院子,卻有幾處人留下的痕跡。
顧清荃便順著自己的直覺走了進去,直到走到半途,一道聲音驀地出現在她身后。
“你來這里做什么?”
顧清荃被聲音驚了一道,險些抓起手里的簪子便往后刺,好在她聽出了鄔烈的聲音。
扭頭,只問他,“你又在這里做什么?”
皇上這會兒也該回席了,他不是應該跟在皇上身邊嗎?
鄔烈看著她眼底的清凌,只道,“我奉命過來。”
但具體過來做什么,他沒有說,也不會說。
顧清荃聽到他是得了命令來了這處偏院,那就是有任務。
除夕夜的晚上,有什么任務是得到重華殿后頭這處院子里來的?
莫非是,有刺客?
顧清荃眼眸倏然一亮。
秀麗中透著英氣的臉上帶出了幾分凝重,干脆道,“做什么,我幫你。”
那語氣,認真中,又透著幾分克制的躍躍欲試。
鄔烈卻是搖頭,“我一人即可,你還是早些回席。”
顧清荃覺得他這話就是不信任自己,分明他一開始的武藝都是自己教的!
“我如今是皇上的妃子,皇上有事,我自然也要為他分擔,你別攔我。”
顧清荃只是想拿個說服他的理由,卻不知鄔烈在聽到她強調自己是皇上妃子時心口處有微妙的苦澀。
他別過眼,卻是沒有再攔她。
不過是尋塊掉落的玉片,倒是沒必要瞞她。
鄔烈垂眸斂聲,道,“皇上胸前作為龍鱗裝飾的玉片掉了,命我來找回去。”
他想,半夜來這種地方找一塊小玉片這種事過于無聊,她聽了或許會主動離開。
卻不料,顧清荃很是慎重,“既是作為龍鱗的裝飾,便是關乎皇上的體面,我與你一道找。”
說罷,也不管他答不答應,自顧便提了放在一旁的燈籠在院子里找了起來。
鄔烈看著她認真的背影,想到她是為了皇上如此上心,心中再次微妙地蕩起絲絲酸楚,面上卻始終沒有露出半分表情,一如既往。
沒有再說話,鄔烈便隨著她在院中找了起來。
他是知道皇上今晚為什么會出現在這處偏遠的,想象著皇上當時應有的軌跡,鄔烈自墻根一路尋到窗下的隱蔽處,忽然,便見草叢中似有一處細微的反光。
鄔烈心中一動,便要伸手,不料,旁邊一只手和他同時伸出,屬于顧清荃那素白的指尖徑自往前,在觸及那草叢中的玉片時恰好與他的指節相碰。
肌膚相觸的感覺,叫兩人皆是動作一僵。
下意識地扭頭,看向對方。
四目相對的瞬間,耳邊只聽一道飛天的急響,下一秒,絢爛的煙火自兩人頭頂綻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