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太太年屆六旬,但身子壯健,她雖是氣火攻心,倒也沒有暈倒,但臉色已是大不好了。
眾人手忙腳亂,金祿家的掏出翡翠花鳥內畫鼻煙壺,放在金老太太鼻下給她嗅著,金老太太這才緩過氣來。
張大太太很不好意思,可又不能再多說,只好拉著侄兒先行告辭。
見建安伯府的人終于走了,金老太太指著金敏質問:“你說,剛才韓家人說的可是真的?”
金敏正不知如何作答,金媛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祖母,分明就是韓家羞辱孫女,您要給我作主啊。還有玲瓏,都是她害的我,明明應該掉進河里的是她!”
她這么一哭鬧,金老太太更氣,拍著石桌子低吼:“你們還佇著干嘛,還不快把這個孽障給我塞到車里去,還由著她在這里丟人現眼啊!”
不用金老太太說,宋秀珠已經讓張婆子和木蘭拖了金媛出去,只是金媛卻還是在嗚嗚哭著,金敏的臉上如四季飄過,今日真不是黃道吉日,長兄長嫂來了也就罷了,韓家人竟然也在這里,還弄得母親一下車就氣成這樣。
他連忙對金老太太道:“兒子一早就罰了媛姐兒,若非接您進京,她這會兒還在禁足,以后有您主持中饋,自是能多教教她,母親可歇息夠了,咱們此刻進城可好?”
金老太太心里的氣稍順一些,她冷哼一聲:“還歇息作甚,橫豎我這老婆子也是多余的,就給你們氣死算了。”
金敏臉上發燒,甫一回眸,卻見柳玉兒正在似笑非笑看著他。
柳玉兒三十出頭,瓜子臉,丹鳳眼,眼角一顆紅痣多了幾絲嫵媚。她是寡居,穿得素凈,一襲湖藍的長身褙子,戴的珍珠頭面也是恬淡適中,雍容卻不招搖。
金敏雖曾和柳玉兒談婚論嫁,卻也和她沒見過幾次,這會兒見她看著自己,連忙把眼睛移開,看向宋秀珠,示意她快去哄哄金老太太。
因為遠在京城,宋秀珠自從嫁進金家,也沒有見過金老太太幾回,但這些年來,她沒少給金老太太寫信,各色禮品更是月月都會托人送去js不單是給金老太太的,其他各房也都有份。
金老太太初時對這個媵妾不以為然,但抵不住族中女眷們總是夸獎這位宋姨娘識大體懂分寸又孝順,一來二去,她對宋氏也便高看一眼。
宋氏原就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這會子更是楚楚可憐,她正要勸金老太太不要生氣,聶氏已經一步上前,對宋氏道:
“宋姨娘快幫我扶老太太上車吧,一會兒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聶氏和宋氏幾乎同時伸手去攙扶金老太太,金老太太原就有氣,這會子看到她們全都來攙她,更是心煩,索性不去看她們,對站在她身后的柳玉兒道:
“外甥女,你攙我起來。”
聶氏面色不變,懸在半空的手順勢從茶壺里倒了碗涼茶喝了一口,笑道:
“這大晌午的,天兒可真熱,可欽天監偏就說這個時辰最利老人家省親,瞧瞧,這不是難為人嘛。”
金老太太原是連個眼角子也沒給她,聞言卻忍不住問道:“真是欽天監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