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婉容是勛貴家的嫡小姐,宋秀珠又是馮婉容的親表妹。而她們跟著三老爺從江蘇來到京城,都是通房丫頭,馮婉容給她們抬妾后便閑置起來,她們也沒有怨言。
從未受寵,也從未得勢,既然沒有得到過,也便不知得到時的風光。如今拿著妾室的月例,使奴喚婢,不用服侍老爺,馮氏瘋后,她們連在太太面前的昏令晨省也免了,就是在小院子里過自己的生活,倒也悠閑自在。
尤姨娘閨名尤吟秋,父親是個落第寒儒,為了湊銀子趕考,把女兒賣給金家,原是想高中后再將女兒贖回來,沒想到卻在路上感染風寒,一命嗚乎。尤吟秋的娘咬咬牙,索性給尤吟秋改簽了賣斷的文書,把得來的銀子給丈夫發喪。
金老太太見尤吟秋識文斷字,就讓她給金敏做了通房。馮婉容進府不久,那時也還沒給她們抬妾,但金敏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她們,偏巧那日多喝了幾杯,遇到尤姨娘,就拉著她回了書齋。
那陣子馮婉容剛進門,正是新婚燕爾,也沒顧上給通房用湯藥,沒想到那個月尤姨娘的月事便沒有來。
馮婉容雖然別扭,和金敏使了幾天性子,倒也沒再說什么。只是尤吟秋是個沒福的,也不過兩個月,走路摔了一跤,便落胎了,從那以后,身子再也沒有恢復,落了病根,十幾年過去了,仍然日日與藥罐子為伍。
最近幾年,她倒也看開了,平日里誦經念佛,與世無爭。
她雖然落胎,馮婉容也對她不薄,不久就給她抬妾,李姨娘和趙姨娘也沾光一起抬妾,三個人住進了長菽軒。
李姨娘和趙姨娘都是自幼侍候金敏身邊的丫鬟,比金敏還要大上兩三歲,她們兩人私下里也是手帕交,反而和尤姨娘生份些。
這會子趙姨娘屋里一燈如豆,小丫鬟春雨正在悄聲說著:“婢子方才回來,聽說昨日里只有四太太去過五小姐那里,過了好半天才出來,可五小姐那里的人除了杏雨外平日都很少出來走動,那個杏雨又是個嘴巴最嚴實的,婢子能打聽到的也只有這些了。”
趙姨娘絞得彎彎的秀眉微微蹙起,自言自語道:“四太太?她怎會知道的?”
春雨搖搖頭,卻又道:“四太太如何知曉,奴婢不知,卻是曉得她前兩日去過碧桐院。”
趙姨娘面色一變,怔了怔,又追問:“她去碧桐院的事,你是聽誰說的?”
春雨道:“四太太去碧桐院是奴婢親眼見的,那日您把團扇落到春暉堂,婢子去取時,貪著碧桐院門前那條路蔭涼多,就繞了路,偏巧看到四太太從碧桐院里出來,還是薈香姐姐送她出門。奴婢當時還在想,四太太病了些日子,怎么這會子倒有精神去串門了。”
趙姨娘過了好一會兒才重又坐回床沿上,一雙手卻抖個不停:“好你個宋秀珠,我都發誓會把人打發了,你還要把這事告訴焦氏,這是明擺著要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偏生焦氏也不是省油的燈,早不說晚不說,我剛把人打發了,她就告訴了五小姐,五小姐還是小孩子,嘴上沒有把門的,只消把這事傳揚出去,老太太和三老爺都是要臉面的,到那時我是里外不是人,既落個靠奴才爭寵的名聲,還要被人說是容不下人,把服侍過老爺的人扔出去丟了金家臉面。以后我在這府里還能不能呆下去都不好說了。宋氏、焦氏,你們怎么就這樣歹毒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