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時節霧氣更重,還沒到霧亭,便能看到霧氣氤氳流轉,如同待染的白條紗,千絲萬縷,從山澗的方向向四處彌漫.
愈往前走,霧靄便愈是濃重,濕濕涼涼,仿佛融雪的春潮,源源不絕從山澗里噴礴而起,裊裊升騰。蒙蒙的霧氣里,隱約可見霧亭的飛檐,平日里歇在檐上的山鳥,卻已不知去向。
隱隱約約的,玲瓏看到霧亭里有一抹幽藍,若隱若現。
霧亭里有人。
玲瓏有一瞬間的躊躇,她沒有帶丫鬟,又是穿著女裝,遇到外男已是不妥,何況這還是在山上。
霧亭就在這里,什么時候都能來,也不急于這一刻。
帶著失望,玲瓏轉身便走,忽聽身后有人在叫她:“金五?”
聲音里摻雜著驚喜,玲瓏嘆了口氣,怎么在這里遇到他了?
她停住腳步,轉過身去,便看到顧錦之向她跑過來。
“霧氣這么重,你怎么知道是我啊?”她問道。
顧錦之撓頭,俊顏上泛起一抹潮紅:“......我瞎猜的,沒想到真的是你。”
瞎猜?
好吧,早知道你是瞎猜的,我就不應該停下來。
玲瓏詛喪,自從七皇子妃的壽宴之后,她已經不想再和顧家人有任何瓜葛。
“我今天不想比試,我要回去了,再會。”玲瓏匆匆彎了彎身子,權當行禮,沒等顧錦之回答,轉身便走。
“喂,金五,你怎么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啊,我又不吃你,你跑什么?”方才的驚喜變成失望,顧錦之莫名其妙,在甜水巷時,他和金五已經很熟悉了,像朋友一樣,怎么說變就變了?
玲瓏不理他,提了口氣就向來的路上跑去,顧錦之無奈,只好在后面追。
說是不比試,可兩人這會兒就又比試起來了。
顧錦之不會輕功,他的輕身功夫是在梅花樁上練出來的,根本不是玲瓏的對手,在安定河邊時便已見分曉。這會兒只看了一眼,便知道玲瓏的功夫比以前又長進了,他索性不追了,站在原地有氣無力地喊道:“......金五,我不是你的對手,我認輸,咱們不比了,行嗎?”
幾次三番想找玲瓏比試的是他,現在自動認輸的也是他。
他的聲音隨風送出,玲瓏噗哧笑出來,她停下腳步,轉過頭看著十丈外的顧錦之。
他穿著寶藍色箭袖,頭發上亮晶晶的,像是鑲了一道金邊。
待他走過來,玲瓏看清楚,他束了馬尾,馬尾上是條纓絡珠串,只是和以前的不同,這上面沒有金剛石。
有金剛石的那兩條,在玲瓏的妝盒里,那是石二給她的拜師見面禮,她原本想拿去當了,可后來就把這事給忘了。
霧色蒼茫,可顧錦之站在那里,卻像是一抹燦亮的陽光。他看到玲瓏停下來,咧開嘴笑了,他的笑容燦爛,把這濃霧籠罩的四野照得光亮起來。
玲瓏也笑了,歪著腦袋,眉眼彎彎。
“你終于認輸了,以后不要再吵著比試啦。‘
她的頭發很濃密,但是還不是很長,梳了雙螺髻,插了兩朵黃蕊綠瓣的絹花,花朵小小的,卻很精致,和別的女子戴的宮花不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