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玲瓏起身,規規矩矩地沖石二拱手。
石二的臉上又是一張新的面具,同樣丑得驚人,玲瓏心里松了一下,顏栩臭美,每天不捯飭得整齊漂亮都不行。剛成親時她給他梳頭,每次他都是老大不滿意,無奈,她只好破例讓海棠給他梳頭。讓他戴這種面具,他打死也不會答應。
石二看不出喜怒,嗯了一聲,在紅木鋪褐色椅褡的太師椅上坐了,問坐在下首的玲瓏:“你急著找師父過來,又闖禍了?”
玲瓏臉一紅,在師父眼里,她除了討薪就是闖禍后讓師父背黑鍋嗎?
“沒有,這次是有筆買賣,您知道的,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哪行,只好請師父出馬。”
“買賣?”石二平板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玲瓏心里又是一松,顏栩只有十七歲,剛剛渡過變聲期的少年,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清朗有朝氣,而師父卻已是人到中年,就連聲音也帶著滄桑。
玲瓏重又變得歡快起來,就像以前每次見到石二時一樣,淘氣頑皮:“是買賣,還是大買賣!就是吳玄子生前的一只寶船,他死后通房守不住這些東西,被一個綽號三斗金的土夫子騙了去,偏巧我有個親戚相中這寶船了,原是想雇道上的行家,我就想師父不就是頂尖的行家嗎?這樁買賣也只有師父才做得成,嘿嘿,我就替您接了過來......”
石二的假臉微微動了動,像是皺了眉頭,聲音中也多了冰冷和疏離:“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也不和師父商量,就自己接了買賣。”
“嘿嘿,師父,我這不是和您商量了嗎?說起來吧,您都欠了我一年的薪水了,自從過年以后您就沒給過......”
石二氣得恨不能把她直接塞到錢眼里去!他怒道:“你是說師父拖欠薪水不給你嗎?師父是那樣的人嗎?”
玲瓏撇嘴,這年頭欠債的都是爺爺,討債的才是孫子。
“可您也確實沒給錢啊,我知道您是手頭緊,不想讓師父為難,一把年紀還要節衣縮食的,這才給您接了這單買賣,只要做成了,不但以前您欠我的薪水一筆勾銷,以后我也不要例錢了,您就當我出師另立山頭了,我在外面惹了禍被人抓住,寧死也不會說出師父的名字,決不會丟您的臉,真有那么一天,您就再收個小徒弟服侍您,反正我也不爭氣,總是闖禍麻煩師父,您早就不待見我了。”
石二愣住,你還真行,穿著男人衣裳也能唱怨婦的戲碼......不過師父還真的心軟了怎么辦?
“那你把寶船的情況詳細說說,師父看看有無勝算......什么出師另立山頭,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幾下就讓人收拾了,以后不許再提。”
好吧,您只說不讓我再提出師的事,可沒說以后還給不給薪水,既然沒提,那就是按我說的,以后不給了。
師父,您這順竿子爬的功夫,比起小廚房的蔡嬤嬤也不相上下,要是您肯凈身,倒是能去盯著顏栩那個熊孩子......
她從懷里掏出那塊畫了草圖的白布,又按顏栩告訴她的,把那幾處拼接指給石二,三斗金是土夫子出身,那也是行家,手里攥著這種燙手的東西,十有八|九會有弄個高仿的贗品充數,但贗品仿得再好,也有疏漏,懂行的人是能看出來了,何況這只寶船使用的拼接工藝在這個時代就是震鑠古今的,高仿的若能有這樣的功力,還不如自己做上幾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