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正臣看著倩兒,有那么一瞬間,還真有一種美女落淚,我見猶憐的感覺,只是——想想正在盯著句容的朱大郎,還有老朱手里的屠刀,如何都不可能踏錯一步。
“抱歉,我不喜歡蘿莉。”
顧正臣堅決地拒絕。
“蘿莉?”
劉伯欽迷茫“何為蘿莉?”
趙斗北、陳忠也瞪大眼,這是哪里的鄉言,我等為何聽不懂。
顧正臣起身,端起一杯酒“承蒙豐盛家宴,顧某感激。明日還有諸多事,幾位也早早休息。”
杯見底。
劉伯欽等人只好起身,送顧正臣到了知縣宅門口,這才返回。
趙斗北揉了揉眉心“看來這位新上任的知縣不好對付啊,劉縣丞,你要想想法子才是。有些窟窿,賬目上可以平,但有些窟窿,可是拿鏟子也填不平。若他不與我等一路,還需想辦法,讓他早日離開為上。”
劉伯欽皺眉,嚴肅地說“人剛上任句容,若不明不白離開了,豈不是引朝廷注意?何況他現在情況不明,我們也不需要太過著急,左右不過是一個年輕人,血氣方剛,總是會犯錯,到時候,他自然會乖乖配合我們。”
趙斗北看了一眼典史陳忠“給下面的人傳下話,最近消停消停,不要惹出什么亂子。新官上任三把火,誰知道他會在哪里點起來,小心為上吧。”
陳忠低著頭,頗有些不屑地說“縣衙上下,皆是我們的人。那些人送來的好處,每個人可都入了手。他若是不知好歹,惹急眼,呵呵,人是很容易水土不服的……”
三人重新回到房間里,酒水滿上。
劉伯欽咬了咬牙,滿臉憤怒地說“你們知道,皇上對待貪官污吏是什么手段,一旦落下把柄,咱們的皮將掛在土地祠里!”
“可我們當官,為的是什么?清貧過日子,呵呵,可笑!”
“當官不為錢,不圖享樂,誰當這官!”
“當官,當的就是人上人!”
“不管是顧正臣,還是其他,來句容,相安無事也就罷了,若是有人想生出是非,呵呵,那就別怪我等不客氣!”
主簿趙斗北凝重地點頭“沒錯!朝廷待我等太薄,就怪不得我們動點手段。”
門簾外。
倩兒聽著里面的談話,退了出去。
這一夜,清冷。
顧正臣躺在床榻上,暗暗苦笑。
剛到句容第一日,就有人迫不及待讓自己表立場,連美人計都用上了。
這里的水,恐怕有點深啊。
歷史中明初官場很是奇特,一面是反腐高壓,剝皮揎草,一面是前仆后繼,朝當官夕。
當然,這也不能全歸咎到人性的貪婪上去。
畢竟,老朱給的俸祿實在是令人欲哭無淚。
按照洪武四年定下的俸祿標準,正七品官知縣,年俸八十石,平均下來,月俸六石六,折合下來,一個月還不到三兩五錢銀。
這還是知縣,從九品的典史,一個月俸祿才四石,折合下來二兩銀。
至于那些不入流的吏員更可憐,他們一個月所得俸祿,連一石都不到了,只有六斗,折合下來,三百文錢。按照一個人一天吃十文錢的標準,倒還能讓一個人活一個月,如果有老婆孩子,父母尚在,這個事就不好辦了……
不怪海瑞當知縣多少年,自己開出菜園子,省吃儉用,連肉都舍不得買,就這樣,最后還是清廉如水!
真如水。
澄凈,一眼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