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溪口的村落不大,八十余戶人家,分散在小溪內外。
天色漸暗。
顧正臣看著眼前的溪水,對蕭成說“天黑了,那些人該回家了。”
蕭成了然。
溪水潺潺,一個年輕女子提著水桶走來,看到對面的顧正臣,覺得很是陌生,一時之間不敢上前。
顧正臣抬頭看去,只見女子頭戴黃斗笠,披著白底小碎花頭巾,頭巾捂住雙頰下頜,上身穿藍色斜襟衫,又短又狹,露出肚皮,腰間佩有銀腰鏈,下穿寬大飄逸的低腰黑褲。
“這是,惠安女!”
顧正臣凝眸。
這種奇特的服裝,迥然不同于中原風格,但這些人確實是漢族人。
惠安女并不主要居于惠安縣城,而是分散在惠安縣城之外的地方,比如崇武、小岞等地。
“這位姑娘……”
顧正臣一張口,女子就丟下水桶跑路了。
估計是嚇得。
顧正臣很奇怪,自己長得溫文爾雅,笑得人畜無害,她怎么還跑了?
哦,蕭成,是你丫的嚇得!
蕭成委屈巴巴,為毛會挨你一頓拳腳,我做錯什么了,剛剛我人都不在這里好不好……
敢打了人,又挨了打,實在憋屈。
顧正臣走至橋邊,說是橋,其實就是兩塊一尺寬的厚木板,走在上面搖搖晃晃,稍有不慎就可能會掉下去。
好在底下溪水很淺,加上“橋”只有六七步,輕松而過。
一個老人帶著兩個男人走了過來,老人佝僂著腰,男人手中握著叉子,氣勢兇猛,而在這三人之后,還有七八個婦人,一個個拿棍子的拿棍子,拿菜刀的拿菜刀,還有人搬起了一塊大石頭,至少三十斤重。
蕭成警惕地看著這一幕,伸手將顧正臣擋在身后,銳利的目光盯著眾人,臉色變得凝重起來。顧正臣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你們好歹打個招呼,問個姓字名誰,來干嘛的吧。
“離開我們的莊子,再想要錢,我們就給你們拼了!”
老人開口,中原話里夾雜了不少閩音。
雖是如此,顧正臣還是聽清楚了對方的意思,推開蕭成,走向老人“我們是商人,此番趕路前往晉江,途經此地天色已晚,想著借宿一宿,只是不知諸位為何如此緊張……”
老人皺了皺眉,與身旁的男人嘀咕幾句,然后開口問“你不是官吏?”
顧正臣攤開手“我像官吏嗎?”
老人見顧正臣并沒有威脅,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官吏,便對眾人擺了擺手“都散了吧,不是惡人。”
男人似乎在勸告老人。
老人堅持,讓眾人散去,然后對顧正臣說“你們要借宿,就來我家吧,還有一間柴房,若你們不嫌棄就過來勉強撐過一晚吧。”
“多謝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