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黨有主動結黨、被迫結黨的區別,也有深度參與、淺層參與的區別,若是從中周旋,興許可以讓一部分人活命,也免去其家眷苦難。
點卯之后,開濟退至二堂休息了下,傳來了主事龐峰、盧一單。
開濟疲憊地說:“你們深諳大明律,現如今大案就在眼前,如何給他們定罪,你們是不是也該表現得有些擔當。畢竟格物學院的院訓在那擺著,你們總不能看著朝廷將事態變得那么嚴重,牽連那么多人進來吧?”
龐峰敏銳地察覺到了開濟的意圖,行禮道:“開尚書,我們隸屬于司門部,主要負責門禁稽查、通關文牒驗查,若是關津命案,我們自然可以協助,可此番大案乃是并非關津案,我等不敢僭越。”
盧一單也不傻,知道開濟想要借此機會讓格物學院出身的人介入其中,一來分擔他的壓力,二來出了事,有了罵名,出身格物學院的官員也需要承擔。
雖然知道這起大案之中肯定夾雜了一些冤屈,但這起結黨大案,在民間有一個別稱,叫:
倒顧案!
換言之,這些官員就是為了推倒鎮國公顧正臣而結黨的。
顧正臣是格物學院弟子的堂長,許多人都上過他的課程,雖然顧正臣每年授課的次數極是有限,但顧正臣留下的教材可不在少數,他的智慧、遠見與對未來的規劃、布置,都深深影響著格物學院的每一個人。
為這些人求情出面,總覺得對不起鎮國公。
可心中總還是有些堅持。
盧一單見沒有其他人在場,便言道:“開尚書,說實話,這些官員只要牽連到結黨,確實沒什么必要留著。但任由含冤之人赴死,也不符合我等接受的教育,不符合格物學院的期待。”
“這件事,我們幫不上什么忙,但是——也不是沒了任何法子救一些不該死之人。只是這個法子一旦用出來,陛下那里可能并不會高興。”
龐峰瞇著眼側身,沉聲道:“盧一單,不要忘記了,顧老夫人中毒昏迷,這件事很可能與這群結黨之人有關!興是他們在轉嫁仇恨,也興是他們的家眷所為,更可能是他們想要借此迫使鎮國公回京,繼而利用鎮國公悲憫的心思,來達到他們的目的!”
“讓我說,律令如鐵,但凡結為一黨,心存不軌,意圖操縱朝政者,那就應該殺。錦衣衛逮捕的官員,即便是有人喊冤,那也冤不到他們哪里去,但凡參與其中,那就該死。”
結黨是不可觸碰的線,一觸即死。
這一點在律令商學院里講過很多次,每次考試,無論是大考還是小考,必然有這一道題,不厭其煩地出,就是為了告訴所有人,有些罪,必死無疑,別到時候知法犯法,知死找死。
盧一單嘆了口氣,輕聲道:“龐兄,有些人罪不至死,他們也是受迫、蠱惑加入其中,事實上并沒有做出任何結黨之事,也沒有對朝堂造成任何不利影響。嚴格來說,他們雖有結黨的形式,但并沒有‘紊亂朝政’的性質,可以寬恕一部分人,至少,罪不應連累他們的家人。”
“鎮國公一再強調,格物學院的弟子理應以民為重,為君分憂。官員的家眷,那也是民。讓他們為奴,世世代代不能翻身,這個罪,實在太沉重。以我的理念,咱們應該做點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