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泐哀嘆一聲,言道:“鎮國公,老僧一輩子侍奉佛祖,從不打妄語,更不曾有殺生,雙手不染血,一心如明鏡,我可以給鎮國公直說:顧老夫人確實有很大可能是在天界寺中毒,但絕非老僧所為。”
顧正臣扯動了下衣襟:“不是你所為,但你能保證,不是天界寺內僧人所為嗎?”
宗泐猶豫了下,回道:“顧老夫人中毒之后,我派出了全寺院的僧人調查,錦衣衛的人也來過,最終只在寺院外的樹林中找到了一個人皮假面,還是損毀的。”
“后來得知顧老夫人是為一根毛刺傷了手掌,我們按照這一條線索調查過。只是,并沒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據我們所知,顧老夫人雙手可接觸的地方,只有佛門的拜凳。”
“但——顧老夫人來這禪房,不是為了拜佛,而是為了聽講佛法,以安心神。換言之,事情絕不是發生在這間禪房之內,很可能是在其他大殿之中。”呂常言聽聞之后,厲聲言道:“老爺,老夫人來這禪房時精神尚好,也不見有任何身體不適,何況外殿人來人往,拜佛者無數,誰有機會下毒?”
宗泐沒有反駁。
如玘看著沉默的顧正臣,掐動佛珠:“鎮國公,若是有心人排在顧老夫人前面拜佛,完全可以提前將帶毒的毛刺插在拜凳之上,藏在拜凳的外套之內。當然,這是我等揣測,并無實證。”
全部拜凳都拿過來檢查,也無法發現破綻,畢竟這些凳子外面套著的不過是織物,本身就有些許縫隙,藏入微毫的毛刺,很難留下孔洞。
顧正臣陷入沉思。
宗泐、如玘都是佛門高僧,他們斷不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
母親進入這里,確實沒必要拜。
拜誰去?沒有佛像,就如玘、宗泐,還當不起這禮數。
房門也不可能,母親進來還不需要她親自開門關門。
如玘所言是有可能的。
顧正臣站起身來,緩緩地說道:“寺廟里可還有香客說起過被扎傷的事?”
如玘搖頭:“不曾有。”
顧正臣問道:“其他寺廟可有過被扎傷的事?”
如玘有些驚訝。
宗泐明白過來什么,言道:“本僧這就安排人去打探,方圓五百里寺廟如何?”
顧正臣微微點頭:“查吧,越快越好。另外,母親那日接觸過的所有拜凳,不,是寺廟里的所有拜凳,全都送去醫學院。我要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拜凳上動過手腳。”宗泐沒有猶豫,答應下來:“拜凳拿走無妨,只是鎮國公,每日接觸拜凳的香客無數,即便是查出來,又如何追蹤兇手?”
如玘也是這個意思,查出來也無濟于事,提供不了線索。
顧正臣邁步朝著門口走去,路過宗泐時暼了一眼,沉聲道:“總要還原真相,才能解開所有謎團。兩位,你們是知道的,我若是發起狠來,可以在城門外射死使臣,也可以將官員挫骨揚灰,甚至還敢在奉天殿毆打官員!”
“若是佛門中出了事,對我的家人下了手,你們不知情還好,若是知情、瞞著,甚至是幫兇——信不信,我有的是手段滅佛!”
宗泐渾身一顫,如玘臉色蒼白。
若是其他人的威脅,宗泐、如玘可以一笑置之。
可顧正臣的威脅,沒人敢當一個玩笑。他有的是權謀,有的是手段!
占城都被他拿下了,雖然不知道他具體用了什么手段,但占城使臣拿著萬民書招搖過市的樣子,怎么看怎么詭異,若不是托,必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而賣了他們的,便是顧正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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