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竹的言辭，依舊犀利，甚至可以說是冒犯。
可對面的岳博文卻似乎并不在意，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生氣、驚愕、憤怒等情緒。
有的，只是淡淡的笑意。
“你是以什么身份問我這個問題？”
什么身份？
程竹微微蹙眉，然后笑道：“身份不同，回答的問題，也不同啊？”
“那是當然！”
“如果你是以一個晚輩的身份問我這個問題，那我的回答是：不是我將這些產業給了左陽三姓，而是只有他們有這個實力和能力，將事業做到這個程度。”
“可如果你是以一個公職人員的身份問我這個問題……”
岳博文淡淡的看了程竹一眼，臉上漸漸變得嚴肅：“那我會告訴你，你憑什么站在這里大放厥詞的問一位正處級的的縣委書記。”
“那他們就是以什么樣的身份，拿到的那些產業。”
“有背景的人，不光是你一個。”
“從這一點上來說，你和他們并沒有什么本質區別！”
說到這，岳博文再次說道：“可如果你是一個紀委人員的身份問我這個問題，那我的回答，就要再變一變了！”
程竹聽到這話，剛要開口詢問這第三種身份的答案。
可下一秒，他才想起現在并不是詢問這些問題的時候，岳博文也不是自己審案的犯人。
他是左陽縣的縣委書記，人家今晚過來，是來和他談升職加薪的，并不是來自首的。
如此詢問，即便是自己有強硬的后臺，也會得罪眼前這位左陽縣的父母官，落一個“不尊上級”的名聲。
而現在，還不是和對方撕破臉的時候。
“博文書記，您誤會了！我并沒有詢問的意思，只是好奇而已，畢竟，我剛回左陽，有些事情需要了解一下。”
“您是左陽的縣委書記，其他人肯定沒有您了解左陽。”
“如果今晚有什么冒昧的地方，還請您多多包涵！”
岳博文見程竹能及時剎車，也是滿意的點點頭。
雖然說程竹今晚問的兩個問題，都非常的犀利，冒犯的屬性也很重。
可畢竟人家是拿著尚方寶劍下來的，態度囂張一點，并沒有什么問題。
要是他對自己態度好，那才是問題。
而最后程竹能及時收手，一方面證明了上面的人暫時并不想動自己，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今晚的談心，并不是一點效果也沒有。
對于一個28歲的體制人來說，進入縣委常委的誘惑，是致命的。
而這個承諾，不管是劉青山，還是曾鴻升，都不可能給他。
可現在，他岳博文給了。
只要程竹不是傻子，就不會輕易的放棄。
岳博文對于今晚的收獲，非常滿意。
一個出色的政治人物，最重要能力，就是不能將蘋果放在一個籃子里。
而現在，自己將蘋果放在了左陽縣各方勢力的籃子中，再加上自己縣委書記的身份，渡過這次的危機，并不是問題。
當然了，今晚的做法好處很多。
可麻煩也不是沒有。
張春生能否完成自己的囑托，岳耀祖的嘴夠不夠硬，以及單玉婷是否聽見自己與張春生的談話，都是麻煩事。
可坐在這個位置上，又有什么事情不麻煩呢！
當程竹將岳博文送上車后，程竹再次看向了縣委大院。
以前在縣城上學的時，他每次路過這里，總是非常羨慕在這里面上班的每一個人。
因為這些人，在縣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自己的父母，只是牛山鎮上一對普通的農戶。
從階級地位，到家庭收入，再到對社會的認知，都有著云泥之別。
可今天，他不僅進入了這里，還成為了縣紀委的常務副書記。
28歲的縣紀委常務副書記。
雖然不是全國最年輕的，但以他這個出身，也絕對可以說是名列前茅了。
自己的父母，自己的親戚，也都會因此高看自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