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千年,記賬的方式表述必然大相徑庭,但萬變不離其宗,說到底依舊只是數字方面的記載,而且宋時的記賬方式也遠沒有后世那樣復雜,所以哪怕孫途不懂會計,也依然能從這些看似復雜的賬本中理出頭緒,并迅速捕捉到其中的問題所在。
而隨著他這一開口,面前本就已戰戰兢兢的辛掌柜更是身子一震,有些僵硬地一笑道:“將……將軍,此話從何說起?”
“怎么,非要我點破其中問題嗎?”孫途把賬本隨意放在案上,似笑非笑道:“你這上頭可是記得明明白白了,兩年間,往往有半年的糧米進出數字都是極大,可是到了臨近冬季時,這一數字卻又驟然縮減不到平日的三成,這是何道理?”
說話間,孫途已站起身來,慢悠悠走到了辛掌柜的跟前,兩人身高相差不小,他幾乎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對方,語氣森然:“若是其他商鋪,或許還有個旺季或淡季之分。但這糧米生意可不同了,試問誰能不吃飯呢?”
只此一問,就已讓辛掌柜張目結舌,無法拿出合適的理由來了,至于那些開封府的官吏們,更是拿驚訝的眼神看著孫途,實在想不明白他一個領兵打仗的將領怎么就對這等賬目上的事情如此熟悉,只看上一陣就能了如指掌如數家珍了?
而孫途的話卻還未完呢,只聽他繼續道:“還有一點也頗為奇怪,我發現你這兩年進出糧米的價錢也相差太大了,前年進價是石米八百錢,而到了去年時卻成了六百錢,這是何道理啊?”
聽著孫途把個中破綻一一道出,辛掌柜終于是徹底慌了神了,雙膝一軟,就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孫將軍饒命啊,小的,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這些賬目都是東家讓我做平了的,我可是從沒有在這等事情上沾過什么好處啊,孫將軍明鑒啊……”說著,他更是砰砰地磕下頭去。
這反倒把孫途給嚇了一跳,他也沒想到自己點出其中破綻會把人給嚇成這般模樣,因為這事其實也不算太大啊,只是糧鋪本身有問題而已。可當他的目光掃到邊上那幾個開封府官吏那一臉凝重的樣子后,才察覺到事情似乎真有些嚴重了。
這問題的關鍵就在糧食上頭,因為這是一個國家能否太平的保障,而大宋朝因為沒有北邊大片土地的緣故,對此一點又是格外重視,所以才有了對酒這一糧食衍生物的格外重視,并加以重稅,只有得到官府允許的情況下,才能售賣。
連酒都這樣了,糧食的買賣自然更被官府所看重,尤其是在東京這個百萬人口的大都會中,糧食的供給更是穩定的根本。無論是豐年平年還是災年,朝廷都會管控相關糧價,這是那些糧鋪老板們必須遵循的鐵律,誰要是觸犯了,那就是大罪。
不過這都是擺在明面上的東西,真到了私底下,各種手段卻又層出不窮了,到了如今,朝廷方面也是睜只眼閉只眼,只要沒抓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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柄,就當沒事。可現在不同了,孫途通過手中賬本已經看出了這家糧鋪進出糧食的價錢大有問題,兩年間這個數字居然有兩百文每石的浮動,這已經是個極大的問題了,只要報上去,那連辛掌柜在內的所有人都將被入以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