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陣陣急促的號角聲中,在一陣旗幟的快速揮舞間,無論是山林上,還是峽谷山道內的遼軍都明白了主帥的意圖,開始全力往著山峽南面的出口處退去。只是他們的行動卻也遭到了阻滯,山上的遼兵自然是得面對后方金兵的瘋狂追擊阻撓,而下方的遼兵,則因為面前的“敵人”全是自己族人而變得更為混亂。
本該隊伍井然的他們此時已和這些早已慌了神的族人混在了一處,幾乎填滿了整個山谷,每往前挪動一步,都將耗費他們極大的力氣。而更叫人感到無力的,是他們還狠不下心來斬殺這些阻撓自己前進的族人,只能裹挾著他們,七倒八歪的往前,遠無法和上方的兵馬相比。
位于山脊中段的耶律大石所部撤得倒是還算順利,至少金兵的攻擊還威脅不到他們,而且能被他留在身邊聽用的,自然全是遼軍中的精銳,哪怕是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依舊保持著冷靜和靈活的身手,護著他快速后撤,不斷靠近那南邊的出口。
只是在撤退的過程里,耶律大石的心卻已成一團亂麻,太多的疑問在他的腦海中不斷盤旋往復——為什么本該中伏的金兵會變成自家遼人,為什么這支金軍精銳會如早知道他們在此設伏般留在了要塞里,只等遼軍全出之后才于后方殺出?那些金軍主力又去了哪里?他們是怎么猜到的有此一著,接下來又會生出什么樣的變數來?
無數的問題此刻他都找不到答案,只能是倉皇往南邊奔逃著,同時心中的恐懼越來越大:——如果金兵有問題,那宋人呢?之前答應與大遼合作的宋軍,又會不會在此刻突然調轉矛頭,對自己下手?又或者,這里的一切皆是宋金兩國為了全殲自己所部設下的一個局?要真如此,自己帶兵跑出去,會不會面對更大的殺劫?
是的,當遇到如此變故,耶律大石卻立刻選擇南逃的原因,就在于那里尚有宋軍伏兵的存在,為了對付金兵,這次宋遼雙方可是布下了一個巨大的口袋陣,派出了十多萬大軍在此啊。除了兩邊山上的五六萬遼軍,南邊出口處,也還有五六萬宋軍等候著敵人呢。
但現在,他心中的疑慮卻讓耶律大石更感恐懼了,要真像自己想的出現了最壞的結果,恐怕大遼真就萬劫不復了!但事到如今,他們卻已別無選擇,只能賭宋人并未背叛自己,全力往前,去和想象中的盟友匯合了。
終于,沖在最前面的一支隊伍已跑出了谷口,隨著他們的大喊大叫,本來靜悄悄的谷口處也開始有連綿的鼓號聲響起,旗幟招展,兵馬攢動,正是宋軍開始做出反應了。讓耶律大石大松口氣的,是宋軍并沒有在這個節骨眼里對自己部下的兵馬下手,而是迅速出兵接應,并有大量兵馬于谷口布開陣勢,用以應對后方殺來的金兵。
不幸中的萬幸,宋人還是可靠的,只是他們的計策出了問題,被金人識破,以致伏擊戰未能成真,反倒亂了自家的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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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口宋軍陣中,種師中看到這一幕時,也是愣怔了好一會兒,方才冷靜地下達了一個個命令,隨即一輛輛隱蔽在后方樹林里的投石車也開始不斷前進,并排列在了山下,在其后方,則是無數忙碌的宋軍,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裝載炮彈的工作。只是有些古怪的是,這一回他們往投石車后方網兜里裝填的卻不是常規的石頭,而是一個個漆黑的瓦罐,以及大量拳頭大小的陶瓷瓶子。
在他們的不斷準備中,耶律大石也帶兵從上方奔了下來,他的臉上充滿了懊惱與急切,大聲沖種師中吼道:“種將軍,女真人速度太快,我們得趕緊想法子應付啊……”說到這兒,他的目光就有些錯愕地落在了那些投石車上:“你們只準備了這些,沒打算用重兵上前防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