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滿心腸軟,被書生央告纏得沒法,只好松口:“那我再幫你熬點粥。不過錢不用給了,出門在外,同行是緣分,理應互幫互助。”
說著,拿出那塊寶貝臘肉,又切了點兒進瓦罐,加上蘿卜一小把糙米,添上水繼續熬煮。
俞菀然一陣說不出話。
沒想到她爹心這么善,對外人如此實誠!但俞滿做出決定,她不好當著外人駁她爹面子。只好撇過頭,不去看這個直覺一眼就不太喜歡的書生。
書生不停道謝,坐在俞家人身邊,一邊烤火,一邊與俞滿父子閑聊。
都是他嘴巴叨叨問,俞滿父子被動答。不過俞家父子真不是那種話多的人,對于去京城做什么,口風很緊,只說探親。
書生自曝家門是潼城的讀書人,姓張名唐。去京城赴考。早幾個月去,方便租個小院子安靜讀書,避免臨考時,人多連客棧都租不上。
他嗓門大,來回巡夜的鏢師都聽見了。
俞滿聽對方說是秀才,頓時雙目有光,隱晦地看眼閨女,心動起來。順著對方話頭,問對方家庭情況。
張秀才笑瞇瞇解釋自己尚未成家,家中只有一老母親。
然而,俞菀然卻越聽越不對勁?
春闈在即,上京備考的都是各地舉人。而秀才,一般是在戶籍所屬府城參加秋闈。通過鄉試后取得舉人功名,才能進京參加更進一步的會試。也就是春闈。
在京城以秀才之身參與秋闈的,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秀才本身籍貫,屬于京城范圍。
可這張唐,明明自稱是潼城人?
更讓俞菀然起疑的,是這人身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書卷氣。眼里藏著戾氣,笑容中包含令人厭惡的流里流氣。
俞菀然留心注意他的手。食指中指沒有長期握筆的繭子,倒是掌心及幾根手指關節,有著厚厚老繭。
這是長期習武,舞刀弄劍留下來的痕跡,與她的手一樣!
這個人極可能并非書生,而是隱藏了什么見不得人的真實身份?俞菀然不自覺抓緊衣角。見自家爹與對方相談甚歡的樣子,又有種無力感。
她爹娘急切想把她許給秀才員外的心,昭然欲揭了!
也不想想,書生一向自命清高,這男人怕鏢師,就不嫌棄他們鄉下泥腿子嗎?
好在張唐的確是嘴饞,聞著味來。吃了俞滿給熬的粥,便規矩回自己原本車位,蜷縮睡覺去了。
俞菀然不動聲色觀察張唐及整隊鏢車,心里盤算接下來的旅途,一定要警惕些。
當然,她不會蠢到拿未經證實的判斷,馬上去告訴總鏢頭鄔堅。
如果張唐身份沒有造假,倒霉的可是她和俞家父子。畢竟鎮遠鏢局親自給張唐辦的證明,鄔堅還查了行李……
有沒有一種可能,張唐其實就是這趟鏢的暗鏢?
越想越糊涂,干脆不想了,與爹和大哥,依偎在火堆邊的小帳篷里,慢慢入眠。
接下來幾天,鏢隊曉行夜宿。
因為鏢師們有經驗,走的基本是官道。歇腳地方,要么是城鎮,要么是不偏離路線的相熟小店。除了張唐厚顏無恥頓頓蹭碗粥喝,總體無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