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老書生安頓好,俞菀然又讓大哥去請來大夫,為老書生看病。
大夫搖頭晃腦道:“這位老哥,因饑饉之故,身體虧虛,元氣大傷。近日又感時令之邪,衛氣不固,遂見惡寒發熱、咳嗽諸癥,亟需調治。”
發現病患“家屬”沉默,書童滿眼轉蚊香圈圈,他干咳一聲。
“我開幾貼藥,給病人煎服吧。另外,別再虧著病人了,注意保暖,吃飽吃好,多養養。”
俞菀然明白了,老書生這就是窮鬧的。挨餓受凍,導致臨考前倒下。
她給了出診費藥錢,讓書童隨大夫回醫館拿藥。床上,老書生掙扎著坐起來,一臉感激之色向她和俞文彬拱手行禮。
“鄙姓薛,名和豫。兩位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敢問兩位恩人高姓大名?”
“我們姓俞,是商人,遠道來京。”
俞菀然沒報全名。雖有意交好投資眼前人,不能明白表現出求回報的樣子,過于市儈。
而且知恩圖報的人,會將你記在心中。反之那種忘恩之人,也不值得繼續交往,當做了一件善事便罷。
薛和豫對他們的商人身份,稍許驚訝,但沒有讀書人的一貫清高,露出瞧不起他們的意思。相反懷著感恩心情,繼續探尋兩人信息。
不能以后報恩,都找不到恩人吧?
俞文彬好奇地問:“薛先生,你好歹是舉人,都說窮秀才、富舉人,你怎么就落到現下這步田地了?”
薛和豫一臉慚怍加痛苦之色。
“是我一心科舉,拖累家人了!”
他沒有說的是,自己身為家中庶子,命運多舛。好不容易得中舉人,以為翻身有望。結果屢試不中。
十多年過去,隨著他年歲增大,家族的人逐漸對他失去耐心。以前傾斜的資源,全部撤走給了家族中更年輕的子弟。
從門前冠蓋如云,到現在的門可羅雀,他見證親歷了一場明明白白的人情冷暖。
妻子出自富庶人家,當年看他年少有為,委身下嫁。如今受不了清貧之苦,更不愿見他固執投身科舉這個無底洞,負氣和離而去。
如今家中只剩老母女兒。
原想搏一把,參加最后一次春闈。再不中,便死心開私塾或當人幕僚去。結果,一進京感染風寒病倒,差點走到絕路。
俞家兄妹不僅是救了他,更是救了他一家人。
俞菀然嘆口氣:“薛先生,你還打算留在京里,參加春闈嗎?”
薛和豫緊緊抓住被角,眼含堅定之色。
“這是我人生中最后一次機會了,只要不死,爬也要爬進考場!”
他不甘心。
明明一身學識,為何屢次不第?多少成績不如他的同窗,為何先后登榜?他應該只是欠缺了一些運氣和變通。
但是,若這次還是不能中,他只能選擇放棄回鄉了。不能拖累家中最后兩位親人。
看著一臉黯然的薛和豫,俞菀然息了招攬對方為己所用的心。沒多言,直接拿出二十兩銀子,輕輕放在床頭柜上。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面對薛和豫瞪大的眼睛,她笑笑:“薛先生,咱們算有緣。我現在有這能力,幫助你進考場。希望你早點好起來,實現你的夙愿。”
“就算不能成,有盤纏歸家,與家人團聚也是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