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是想問些事情。”
俞菀然面帶遺憾:“既然小兄弟急于離開,那便算了吧。”
丟個眼色,彥青立即松開這半大小子。手背在身后,使勁抖了抖。感覺自己摸了一手滑膩的污垢,甩不掉。
半大小子一得自由,扛起掉在地上的東西就要跑。但是眼角余光,不經意瞥到俞菀然手里拿出的一樣東西,兩只腳如同被釘子穿過,牢牢釘在了地面。
俞菀然從隨身小包袱中,掏出的是個又圓又大的干糧餅子。撕下一小塊,隨意放進口中。
半大小子盯著她咀嚼餅子,竟然是白面的,里面還帶肉餡!他不自禁猛吞幾口唾沫,可疑的眼淚,從嘴角冒出來。
一身好像被泥垢堵塞的毛細孔,驟然通暢。他失靈的鼻子,聞到了焦香的面餅味,充滿油脂香的肉味。
若不是旁邊好幾道犀利目光正看著他,他差點忍不住瘋狗般撲上去,搶奪那塊白面肉餅!
“你……我不急著走,你們想問什么,盡管來問我!”
半大小子語速急切說完這句話,眼神死死盯著俞菀然手里的餅子。唯恐說慢一息,對方已將餅子吃完了。
俞菀然微微彎下腰,把餅子遞到半大小子手中。
這男孩,瘦骨嶙峋,手腳只剩皮包骨頭。不知在山洞中躲藏了多久,直到他們到來,影響到對方龜縮。
這要是再持續下去,大概撐不住了。
半大小子緊緊抓著餅子,十根指頭,在白面上留下醒目的痕跡。他不顧一切,張嘴就咬一大口,送進嘴里,狼吞虎咽,頓時噎住。
俞菀然輕輕拍他后背,拿出自己的水囊,揭開蓋子,示意他喝水。
杜虎和仇延,瞠目結舌看著這一切。這又臟又臭的小子,比叫花子還埋汰,俞姑娘心善到何種程度,真不嫌埋汰啊?
彥青默默侍立。
彥白哥好像曾跟他提過一件事……傳授主子武藝的,是位世外高人。當初以叫花子破爛骯臟的形象,游走江湖。
幼小的主子心地善良,送對方棉衣穿,請對方吃飯。
別的武藝師傅,都是重金聘請。唯有主子的授業師傅,心甘情愿,因一飯之恩入國公府教導主子。
當然,這位世外高人脾氣也大。任國公爺如何請求,不肯教主子以外的人,包括世子爺。
彥青心緒復雜,注視俞菀然眼底、不經意流露出來的一抹溫柔。
從什么時候開始,主子變得日漸冷漠了呢?所有人都認為人長大了,自然會改變。主子不會例外。
然而,他現在發現,主子或許并沒有變。
只是,能被主子那樣溫柔看著的人,不多了!
半大小子只吃了小半餅子,便不肯再吃了。剩下的用較為干凈的舊衣,小心翼翼包裹起來,抱在懷中。
至于被褥,比不上食物重要,就扛在肩頭,任其一頭拖在地上。
看著手里變得漆黑的水囊,沉默一會,他十分訕訕地用破爛袖管擦拭。然而,越擦越黑。
俞菀然看著他的窘樣,笑道:“不用擦了,送給你。”
她看出這孩子家當,連裝水的用具也沒有。就送給對方吧,反正她還能用彥青的。
半大小子眼圈莫名有些泛紅,不過很快恢復正常。抬起頭來,看著俞菀然,一臉豁出去的表情。
“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
他現在完全相信對方不是土匪。土匪中雖有女人,但怎可能像眼前的少女,這么溫柔,這么善良。
他落魄得連老鼠也不如,甚至自己也嫌棄自己。而她卻是將他當成人來看待,眼神中沒有流露一絲一毫的異樣。
這樣的人,能圖他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