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位老人打開門,探出頭來看了看。
“神父!他來了。”站在門外的伯爵夫人低聲說了一句。
“那就請進來吧。”一身深色便裝的穆爾丹神父點了點頭,他將陌生男人審視了一會兒,這才選擇側過身子,閃開一條路,好讓兩人進來。
房間里只有一張非常簡陋的床,一只旅行專用的棕色皮箱,三張椅子,以及一只很舊的五斗柜,兩只木箱和一只很舊的五斗柜;四面墻壁的油漆年代已久,上面都是霉點斑斑;
壁爐臺上惟一的裝飾品是一件圣器,由象牙和烏木制成的耶穌蒙難像,它是圣職者的精神寄托。當年,穆爾丹神父帶著這尊圣像僥幸逃過了針對加爾默羅會修道院的大屠殺。
在房的中間擺放著一張長方桌,上面擺著一支銅燭臺,幾只裝著黃油、甜醬的碟子,一把小刀擱在小半塊棕色面包邊,一本用拉丁語寫的“日課經”已經翻到一小半,顯然是兩位到訪者打攪了神父的日常功課。
至于安德魯之前送來的圣器,估計擺放在靠近壁爐的一扇小門里面,也就是神父和嬤嬤之間的那個房間。
首先進到房間里的格蕾絲感到了身上的寒意,隨即看到壁爐里的火小得可憐,于是她走到屋角的柴火堆里,抱起幾塊劈柴丟了進去。起身后,她還將燭臺上的另外幾根蠟燭全部點燃了,整個房間頓時溫暖明亮了許多。
此時,安德魯看清了穆爾丹神父,這是一個有著挺拔身軀,面貌清癯的六旬老人,臉上帶著一種以身俱來的圣潔的信賴神情。
“發生什么情況了嗎?”
看到安德魯已經在火爐旁就坐之后,神父便對著忙碌中的伯爵夫人問了一句,然而后者并未說話,只是轉過身,將目光投向年輕男人身上。
“咳咳,”安德魯干咳了兩聲,繼而說道:“幾年前,穆爾丹神父也曾是貢比涅的加爾默羅會修道院的駐堂神父吧,相信也認識已過世的康斯坦斯院長。”
文藝復興之后的法國天主教堂,也逐漸放松了原有的“男女大防”,女修道院里不乏男性神職人員來擔當神父。
不過依照教會的嚴格規定,神父平日里只能與院長、司事(修女中的主管)說話。此外,女修道院在進行集體禱告時,神父與修女之間必須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鐵柵欄。
老神父沉默的點了點頭,沒有吭聲,他在等著面前的秘密警察頭子把話說完。
安德魯說:“二十多年前,院長還在阿格諾女修道院學習時,我的母親曾受過康斯坦斯嬤嬤的幫助,所以我此行的目的,從某種程度上來只在報恩。事實上,從去年秋天開始,我前后三次向管理貢比涅的加爾默羅會修道院的布朗士嬤嬤發過示警,然而那位代理院長卻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了我的好意,既不愿意離開貢比涅森林,也不肯遣散全部修女。
現如今,我隨時可能離開巴黎警局的政治部,前往北方前線,無法再給予修道院和嬤嬤們更多的援助。神父您也是九月大屠殺的幸存者,知道被激進派挑動起來的民眾是如何殘忍對待圣職者。所以,我希望能前往貢比涅森林里的避難所,說服布朗士嬤嬤暫時遣散修道院,或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