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微微搖頭,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但激進左派,他們隱藏在民眾的洪流之中,如同水滴融入大海,難以察覺其蹤跡,更難對他們進行有效控制。他們就像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炸彈,而且這顆炸彈深埋在民眾之中,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設想。”
安德魯走到布魯斯面前,停下腳步,他雙手有力地搭在布魯斯的肩膀上,目光堅定地直視著布魯斯的眼睛,鄭重地說:
“所以,我們必須抓住當下這個時機,在他們還未造成更大危害之前,果斷采取行動。流放這些極端雅各賓派,就是要斬斷激進左派伸向共和國的毒爪,給整個社會敲響一記沉重的警鐘。
讓民眾能夠清醒地看清他們的真面目,不再被其蠱惑。這一切,都是為了共和國的長治久安,是我們不得不做出的抉擇,哪怕面臨諸多質疑與壓力,我們也絕不能退縮。”
大約一刻鐘后,布魯斯從執政官辦公室緩緩走出,他的腳步略顯沉重。
安德魯站在辦公桌后,透過那扇半掩的門,將布魯斯的狀態盡收眼底。獨-裁者敏銳地察覺到,這位共事多年的軍情局長,內心并未完全接受自己方才那番言辭懇切的說辭。
盡管布魯斯的眼神中,雖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恭順,但那深處卻隱隱透著一絲不甘與困惑,就像平靜湖面下潛藏的暗流,隨時可能掀起波瀾。
等到布魯斯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安德魯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無奈與決絕。
在這復雜的政治棋局中,一旦棋子的走向偏離了預期,便只能果斷舍棄,重新布局。安德魯沒有絲毫猶豫,快步走到辦公桌前,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桌上那支精致墨水鋼筆,親自起草了一份加急電報。
電報的內容簡潔而有力,他要求普魯士警務大臣羅塞,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放下手頭一切事務,馬不停蹄地從柏林動身,火速返回巴黎,準備接替布魯斯,擔當軍情局局長一職。
兩周之后,在柏林的菩提樹大街上,一輛裝飾樸素卻不失莊重的長途旅行馬車緩緩行駛著。布魯斯坐在車內,身旁是他面容憔悴的妻子和年幼懵懂的孩子。孩子好奇地趴在車窗邊,望著車外陌生而又繁華的街景,時不時發出幾聲稚嫩的驚嘆。
布魯斯卻無心欣賞這一切,他的目光有些空洞,思緒早已飄遠。此番前往柏林,擔任普魯士的警務大臣,看似是平級調動,甚至還被埃爾隆太后冊封為世襲伯爵,并在柏林擁有一棟市內公寓,一座郊外莊園,但布魯斯心里清楚,這實則是一種變相的貶謫。
他明白,自己在那場與安德魯的意見分歧中,失去了信任,被從權力的核心地帶放逐。馬車在街道上緩緩前行,車輪與石板路碰撞發出的聲響,仿佛是布魯斯此刻心情的寫照,沉悶而又無奈。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