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便是,我自有主張。”
牛進達便不多言,既然程咬金主意已定,他跟著便是。
待到安排人督運糧秣返回番和,便隨同程咬金去往刺史府拜會涼州刺史。
……
日暮西垂,姑臧城中炊煙裊裊、香飄陣陣,路上行人悠悠、一派安樂和美。
刺史府位于城南一處略顯老舊的館舍,據說前涼時期張軌任涼州刺史之時,這里便是刺史府所在衙署……
后堂之內,涼州刺史郭廣敬與程、牛二人對坐。
郭廣敬今年四十出頭,眼神溫潤、相貌儒雅,一身常服坐在那里氣質和煦,渾然不是大權在握的封疆大吏,更似溫厚學者。
按說此等年紀正是年富力強之時,牧守一方正該銳意進取、作風凌厲,但其擔任涼州刺史期間卻頗有一種“清靜無為、垂拱而治”的黃老之風,存在感很低,平日里甚至不怎么露面,只躲在刺史府中做學問,等閑人想要一見而不得……
郭廣敬笑容溫煦,長相俊朗,很有親和力,伸手示意兩人喝茶,笑著道:“盧國公、瑯琊郡公聯袂而至,在下有失遠迎,失敬失敬啊。早就想與二位小酌幾杯,敘一敘長安風物、談一談河西民俗,今日適逢其時,或可共謀一醉。不過話說前頭,飲酒小聚乃是私誼,所以在此之前,若有什么公事便請直言,酒桌之上咱們便不談公事掃興。”
涼州刺史在大唐地方官員序列之中亦是名列前茅,身份顯赫、權柄極大,所占又是戰略要地,自然官威厚重,即便面對程咬金、牛進達這樣的貞觀勛臣,亦不落下風,甚至掌控主動。
程咬金端起茶杯淺淺呷了一口,放下茶杯,隨意笑道:“我來河西已久,顧念家中,所以最近打算上書請返長安。之前因為有所顧忌,故而與刺史來往不多,臨別之際登門拜訪一番,也算是全了這一份同僚之緣分。”
理論上,刺史乃是一州之主官,軍政一把抓,毫無疑問的官方第一人。但因為左武衛之存在,涼州刺史府在軍事上難免略低一頭,無形中影響了刺史的權威。
所以郭廣敬輕易不見程咬金,即便是安元壽謀反之時,也稱病躲在刺史府不聞不問……
聞言,郭廣敬微笑頷首,柔聲道:“盧國公何必客氣?你我雖然相交不多,但家父在時,卻時常提及與盧國公之友誼,論輩分我算是小輩,該稱呼一聲叔父才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過……”
為人處世看上去很是溫煦隨和,說話也好聽,既無武將之跋扈生硬、亦無文官之清高孤傲。
但話鋒一轉,續道:“安元壽雖然俯首認罪、舉族內遷關中,可安氏一族盤踞河西百余年,枝蔓牽扯、根深蒂固,若無左武衛大軍鎮守,恐有安氏余孽興風作浪啊。若在以往也就罷了,但現在各地門閥大舉進入河西,租賃土地、購買良田、開墾荒地,投入巨大。萬一有個什么閃失,那可如何是好?”
程咬金一臉無奈:“刺史所言,句句在理,我也對涼州之治安深表擔憂,可我乃一軍之主帥,麾下兵將多關中子弟,總不能一直遠離長安、讓他們拋家舍業吧?”
牛進達一聲不吭,心中佩服,幾句話先將道理給占住了……
郭廣敬微微瞇眼,若有所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