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要將自己置于一個“弱勢”之地位,讓世人皆知他這個皇帝“威望淺薄”“眾叛親離”,就連冊封一個昭儀都要遭受朝臣之反對、攻訐、甚至彈劾,引起其余人之同情。
然后呢?
自然是以一種決絕之姿態強硬無比的將此事推行成功。
門下省封駁?
御史臺彈劾?
大臣們不同意?
沒關系,只要陛下意志堅定,難道大臣們當真會為了一個昭儀的名分與陛下死硬到底?
不愧是太宗皇帝的兒子啊,平素看似優柔寡斷,但手段卻一點不缺。
先將自己表現得很是“弱勢”,既留有沖鋒的余地,又能在反轉局勢之后予人一種手段精明、立場強硬之感覺,威望不減反增。
可在這其中,他這個中書令卻徹頭徹尾成了反派,淪為“帝王鷹犬”,聲譽大損。
而這或許也在陛下綢繆之中……
聲譽受損、朝野攻訐,他就只能牢牢抱住陛下的大腿,否則中書令必然因為遭受彈劾而罷免,對陛下言聽計從。
一石二鳥。
做一個忠臣是很難的,忠于君?忠于國?忠于禮?還是忠于義?
取舍之間……其實不難。
陛下既然能將自己置于“弱勢”之地,承受朝野上下之詆毀、攻訐,他這個臣子又豈能自珍羽毛、臨陣退縮?
君辱臣死!
朝野上下都將陛下視如無物,豈是人臣之道?
這一回,拼卻半生清譽、一生功名,就陪著陛下闖上一闖!
報效君王,縱然一身以敵天下,又有何懼?!
義之所在,雖千萬人吾往矣!
抹了一把臉,讓人將中書侍郎任雅相叫了過來,吩咐道:“陛下意欲冊封沈婕妤為昭儀,你且起草一份詔書,稍后送去門下省請侍中審核,明發天下。”
任雅相武將出身,文采不凡,龍行虎步、淵渟岳峙,頗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聞言卻嚇了一跳:“婕妤與昭儀雖然只差一個品級,但其間尚有諸多位分,一下子越了這么多級,是否合適?若沈婕妤誕下皇子之后還好說,眼下只是有孕,便如此僭越,將來當真誕下皇子,豈不是要直接冊封為貴妃?于禮不合啊!”
一個婕妤只因誕下皇子便直接晉升為貴妃,其中的政治意味便是傻子都明白,這是要與皇后、東宮分庭抗禮嗎?
要出大事啊!
劉洎冷著臉:“陛下心意已決,吾等只能奉命行事。”
任雅相搖頭:“吾等自是忠于帝國、忠于陛下,為陛下效死義不容辭,皇命所至、赴湯蹈火!然則事有對錯、令有正亂,中書令不辨是非,唯亂名而從呢?身為宰輔,當秉公持正、犯顏直諫,方不負這身官袍,一味諂媚于上、何其謬也!下官不敢茍同,萬萬不敢起草此等亂名之詔書!”
言罷,看也不看劉洎鐵青的臉色,拂袖而去。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