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并無緊要,沒有顯赫的家世,也沒有聰慧的頭腦,若能誕下一個皇子,才能令他更為放心。
看著侍女重新布置案幾,奉上香茗,李承乾揮手將其斥退,這才吐出一口氣,略感歉意道:“朕怕是要食言了。”
沈婕妤屈腿坐在一旁,纖纖玉手執壺斟茶,柔聲道:“陛下是指晉位昭儀一事?其實臣妾并無奢望,只盼著能夠在陛下身邊服侍,再為陛下養育一兒半女,此生足矣。那些昭儀也好、妃子也罷,那些頭銜不過是身外之物,臣妾并不在意。”
無論真心還是假意,這話聽起來都讓人感覺舒服,尤其是剛剛在朝堂之上遭受重創,李承乾拈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感慨道:“婕妤知情識趣、顧全大局,朕心甚慰!”
旋即想起方才朝堂之上的情形,頓時郁結于心,橫眉立目、咬牙切齒:“房俊小兒,欺朕太甚!”
原本朝堂上的形勢已經按照他的謀算發展,諸多大臣都感受到了他這個“弱者”被大臣咄咄相逼的慘狀,已經立場動搖,再有劉洎堅定支持,并不會有太多人堅決反對。
然而房俊站出來,甚至以辭官相威脅,徹底打破了他一手營造出來的形勢……
所幸李孝恭給了他一個臺階,否則今日就要被房俊懟得顏面盡失、威嚴無存!
沈婕妤俏麗恰到好處的流露出一絲驚詫:“居然是太尉不顧陛下顏面,堅決反對嗎?哎呀,身為人臣固然可以匡正君王得失,但大庭廣眾之下駁斥陛下,是否有些過分了?”
李承乾拈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繼而將茶杯放下,蹙眉沉聲道:“后宮不得干政,此乃大唐立國之祖訓,婕妤切莫僭越!”
沈婕妤嚇了一跳,忙解釋道:“臣妾豈敢干政?只是太尉于朝堂之上反駁陛下,致使陛下顏面無存,臣妾感同身受而已!”
“放肆!”
李承乾勃然大怒,呵斥道:“朕豈用你來感同身受?太尉固然反駁于朕,但太尉對朕之忠心天下無人可及!你且做好你自己的事,好生榮養,好生保胎,如若再讓朕聽到你詆毀重臣之言論,絕不輕饒!”
言罷,起身,不顧沈婕妤柔弱白蓮、楚楚可憐的挽留,拂袖而去。
他今日的確恨不能將房二那個棒槌錘死,但他心里卻也無比清楚房俊對他、對大唐的忠心。
力保東宮有錯嗎?
從帝國利益的角度出發,半點錯處都沒有。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東宮不穩、皇儲易位有著怎么樣的危害,而他之所以晉位沈婕妤、甚至對尚在腹中的皇子報以厚望,不過是以之制衡東宮而已。
無論如何,房俊都是大唐的忠臣。
焉能任由一個后宮婦人指手畫腳、褒貶詆毀?
沈婕妤追到門口,見李承乾毫不猶豫的大步走遠,俏臉上滿是失望、頹然,返身回到案幾前坐下,一雙玉手輕輕放在小腹上撫摸,口中喃喃道:“一定要是個皇子啊,娘親只能指望你了,你可要爭氣……”
又想到東宮有房俊這樣的權臣鼎力維護,自己的兒子將來出生,又有哪一個大臣可以全力輔佐、去爭一爭那儲位呢?
李承乾回到武德殿,沐浴之后更換了一套常服,一個人坐在御書房內喝茶、運氣。
既憤怒于房俊毫不顧忌他這個皇帝顏面,又惱火于大臣們的蛇鼠兩端,尤其是劉祥道!
他坐在御座之上看得清清楚楚,御史臺眾人在劉祥道率領之下先是冷眼旁觀,繼而蠢蠢欲動,若非房俊站出來,怕是那個時候當著群臣的面反對他的,就是那個他一手扶持起來、并且寄予厚望的御史大夫!
雖然最終劉祥道憑借其御史大夫的分量,將李孝恭搭起來的臺階給順了下去,但李承乾卻半點都不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