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寒蜈的病情,府衙里日日都有大夫守著,長生將銅唾壺放在一邊,拔腿就跑了出去。
寒蜈顫抖的身軀慢慢平穩下來,呼吸也由急促變得平緩。
他那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眼皮緩緩抬起,露出了布滿血絲的眼眸,眼神中透著迷茫與虛弱。
在看到林祈安的那一刻,才微微聚焦,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亮。
“寒蜈,你感覺怎么樣?”林祈安見他蘇醒,忙不迭關心道。
寒蜈的身子依舊在微微發顫,動了動嘴唇,卻因為太過虛弱,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蠅振翅:“公子……”
“有沒有好一點?”林祈安見他能開口說話,聲音里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寒蜈其實想說渾身都疼,從骨頭縫里透出的那種疼痛,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撕裂。
但理智告訴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所以他艱難的點了點頭。
“哪里疼?大夫馬上過來。”見他皺著眉,林祈安又問。
寒蜈搖頭。
他不疼。
也不能疼。
身為暗衛,疼痛是必須默默承受的日常。
在暗衛營的日子里,沒日沒夜的殘酷訓練,身上的傷口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每一道疤痕都是無聲的勛章,卻從未有人在意過他疼不疼。
可這個人,在幾年前,曾帶著他走過熱鬧的街巷,買各種新奇的小吃,帶他去看那戲臺上的悲歡離合,那些溫暖的瞬間,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亮。
雖然……
后來他拋棄自己了。
但他道過歉了,肯定是自己做的不好,才讓公子有了誤會。
這幾日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卻每日都來,守在自己床邊,還說買了自己愛吃的糕點,等自己醒來和他一起吃……
還每天親自給自己喂水,陪自己說話。
說讓自己堅持住,說肯定能救自己……
寒蜈自出生便在暗衛營,從牙牙學語起,就被灌輸殺人的技巧和為他人犧牲的使命。
生命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場不知何時結束的殘酷任務。
但那個在幾年前給予他溫暖的人,卻從未變過。
寒蜈望著林祈安,眼中涌動著復雜的情緒,有劫后余生的慶幸,有對這份溫暖的眷戀,更有一份深入骨髓的忠誠與依賴。
不多時,長生帶著大夫趕了過來。
張大夫這幾日一直在府衙住著,最了解寒蜈的病情。
他一進房門,便快步走到床邊,先是細細端詳了韓無的面色,而后伸出手,輕輕搭在韓無的手腕上,閉目凝神,開始診脈。
屋內安靜極了,眾人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驚擾了張大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