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看著林祈安手里的袖箭,面上猶帶疑惑:"公子,小人推說船上并無賈家公子,那人便塞了此物。這……莫不是江湖上的信物?"
林祈安將那袖箭拿在手中,細細把玩,不過沉思了短短片刻,心中便已有了計較。
“橫豎一時半會兒船也走不了,那就去會會此人。”
人家既然這般鄭重相邀,若不去探個究竟,實在是心癢難耐。
林祈安伸手撐著雕花床柱,緩緩起身,腿上還纏著厚厚的紗布,每一動彈,都牽扯得傷口隱隱作痛。
寒蜈忙扶穩他,卻見公子眼中精光流轉,除了唇色蒼白點,并無病容。
林祈安主意已定,也不顧長庚的苦苦勸阻,只吩咐寒蜈跟隨自己。
此刻天色已然大亮,江面上往來的貨船與客船如織,對方就算有心對自己不利,難道還能將這一整船的人都滅口不成?
待林祈安走到甲板之上,對面的船只已然緩緩靠了過來,仿佛是自己不來,他們就要給抬過去似得。
只見船工從對面船上用力拋出帶著鐵鉤的繩索,那繩索“嗖”的一聲,劃破清晨彌漫的霧氣,穩穩地勾住了這邊的船沿。兩艘船慢慢相向靠攏,船身相互碰撞,發出沉悶的摩擦聲。
對面甲板上,那中年人神色恭敬,音色輕柔地開口說道:“林公子,我家公子有請。”
那人說話語調不疾不徐,雖說并不似傳聞中宮廷之人那般音調尖銳刺耳,但尾音還帶著一股微微上揚的獨特旋律。
林祈安心下雖滿是疑惑,可面上卻絲毫未顯,只是點頭微笑,而后扶著寒蜈的手,穩穩地邁了過去。
原本林祈安以為,那貴人許是為了出行低調,才選了這看似普通的客船。
可一邁進船艙內,才驚覺其中別有一番天地。
地上鋪著厚實的波斯地毯,廊上掛著名家真跡,更有翡翠、珊瑚等奇珍異寶點綴其間,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與外頭質樸的船身形成了極為鮮明的對比。
二人被領到內廳門口時,有侍衛走上前來,攔下了腰間佩刀的寒蜈。
林祈安眼神示意寒蜈在此等候,而后獨自舉步走進廳內。
正前方,那公子身著一件玄色箭袖常服,剪裁合身,更襯得身姿挺拔。頭戴一頂烏木束發冠,冠身雕刻著紋理繁復的云紋,其上鑲嵌著一顆圓潤的綠松石,在光線的映照下,泛著幽綠的光芒。
發冠兩側垂下兩條玄色絲絳,隨著他抬頭的動作輕輕擺動,更添幾分飄逸之態。
“林公子,稍坐片刻。”
那公子只抬頭看了林祈安一眼,語氣平和,帶著禮貌性的笑意,隨后便繼續專注于案桌上的公務。
態度看似謙和,卻對來人不甚在意。
都沒自我介紹一下,林祈安只能拱手施禮,于一旁交椅坐下等人家忙完正事。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對面之人,年約未冠,氣質不俗,執筆寫字時微微皺眉,一身并未刻意掩飾的上位者氣息。
看這個年齡,莫不是三皇子?或四皇子?
反正這位貴人若不說出身份,自己尚可安然坐著,可要是人家亮明身份,自己還得跛著腿行個大禮才是。
那人又寫了幾行字,才擱下筆,抬手輕輕揉了揉眉心,起身整理了下衣角,而后邁步走到林祈安對面坐下。
一旁的侍女見狀,恭敬地斟滿茶水,而后輕移蓮步,退了出去,只留二人于廳內相對而坐。
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眉目如畫,鼻若懸膽。最引人注目的,當屬他那雙眼睛,深邃如潭,仿佛能看穿人心,此刻正毫不客氣地打量著林祈安。
林祈安也未回避,神色自然段與他對視。
而后,那人開口,聲音謙和有禮:“抱歉,有點公事要處理,讓林公子久等了。”
其實算起來,半刻鐘都未到。
林祈安微笑著回應道:“無妨,公事要緊。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那人聞言,拿起茶盞,笑容溫潤,與剛才皺眉辦公之時截然不同,說道:“我在家中行三。”
三皇子盛彧?既然你不說清楚,那我就配合你吧。
林祈安適時的顯出一絲疑惑,又了然般開口:“那三公子請在下到此,所為何事?”
話落,他直接將那枚小型弩箭放在二人之間的桌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