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貴族與權貴們互相點頭,臉上的笑容欣慰而感慨,紛紛回憶著三十多年前美蒂奇治下的托斯卡納是多么的繁榮安寧,盡管這些回憶多少都帶著舊時光的濾鏡。n
紅羽高聳的宮廷衛隊也站得筆直,眼中透出忠誠與自豪,盔甲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從今天起,他們也終于不用再被蔑稱為“德國佬的走狗”。n
很快,當御座廳內的儀式圓滿落幕,消息也如一陣清風穿過了皮蒂宮的大門,流向弗洛倫薩的大街小巷。n
此前幾日,在勞倫斯刻意安排的輿論宣傳下,埃爾文·德·美蒂奇大公的美德與威名就已經深入了弗洛倫薩市民的心中。n
尤其是埃爾文在那座鄉下莊園里風餐露宿,躬耕墾荒的故事,更是被當作了輿論宣傳的重點。n
在廣為流傳的故事版本里,這位昔日的大團長在離任之后便隱姓埋名,毫不貪戀塵世的權力與財富,心甘情愿地在故鄉的田莊里像一名真正的農民一樣勞作。n
他住著漏風的草屋,披著衣不蔽體的爛布,渾身上下掏不出一顆銅子,每日忍受著旁人的譏諷與嘲笑。n
但即使如此,他的心也仍是善的,他為曝尸荒野的旅人的收拾尸骸,為病入膏肓的患者虔誠禱告,為目不識丁的農婦撰寫書信,為無依無靠的孤兒謀得生路。n
而他為此得到的,也僅僅只有精神上的寬慰與安寧罷了,因為任何物質上的報酬都屬于對他高尚人格的玷污。n
弗洛倫薩的市民們簡直不敢相信,如此一位仿佛來自天國的美德典范,竟然是出自于那個精于算計的銀行家豪族。n
當市民得知埃爾文正式成為新任大公之后,人群開始聚集,商販停下手中生意,工匠們放下錘子,孩子們在街道上奔走相告,整個城市都在為德國佬的離開與美蒂奇的回歸而歡呼。n
鐘樓上的銅鐘開始鳴響,悠長而洪亮的鐘聲一遍遍回蕩在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頂之下,大市政廳前,早已等候消息的市民們激動地揮舞著弗洛倫薩的市旗。n
市場上的葡萄酒商紛紛打開酒桶,向人們免費分發美酒,廣場上的樂手撥動琴弦,吹奏起歡快的曲調,老婦人們虔誠地向圣母瑪利亞祈禱,祝愿新的大公帶來和平與繁榮。n
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了晚上,隨著夜幕降臨,城市的主廣場上點燃了篝火,人們圍坐在一起,欣賞煙花在阿爾諾河上空綻放,注視著那五彩斑斕的光輝映照這座文藝復興之都。n
人們真心相信,唯有由意大利人自己統治的托斯卡納才能迎來他們這一代人的繁榮與安寧。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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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并非所有人都對美蒂奇家族的回歸感到歡欣鼓舞。n
在皮蒂宮的儀式典禮圓滿結束后約兩周時間,遠方的法蘭西宮廷也終于收到了北意大利的最新消息。n
1772年,2月24日n
巴黎,圣日耳曼區,外交大臣官邸——維爾夫宮n
這座古樸典雅的貴族府邸原先屬于維爾夫侯爵,在三十多年前被法國王室收購之后便被指派為外交大臣的辦公官邸與私人住所。n
自從前任外交大臣、舒瓦瑟爾公爵的堂弟凱撒·加布里埃爾被尼奧親王彈劾之后,這座官邸的主人就變為了受勞倫斯·波拿巴扶持的韋爾熱衲伯爵。n
清晨,天剛微微亮,韋爾熱衲伯爵正在他的私人套房里享用簡單精致的早餐——松軟的白面包,上好的諾曼底黃油,新鮮的山羊奶酪,以及一杯十二年的波爾多紅酒。n
而當外交大臣還在細嚼慢咽時,忽然之間,套房大門被人粗魯地撞開,那厚實的木門重重砸在墻上發出一聲巨響。n
一個雍容華貴、氣度不凡的男人緊接著沖進房間,他面色陰沉如冰,雙眼直勾勾地餐桌后的韋爾熱衲伯爵,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怒火與憤恨。n
“殿下,現在還沒到大臣接待客人的時間,請您稍候...”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