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亢大力,五十九歲。
被迫單身主義。
街坊都叫我‘隔路’的老光棍子。
打光棍的原因很簡單,人一般還沾點笨,靠種地和在自家附近打散工維持生活。
最近我用為數不多的存款買了個媳婦,今天過門,披著夜色過門!
你見過大晚上結婚的嗎?
反正在此之前,我沒聽說過。
現場,沒年輕時我對婚禮所憧憬的那種熱鬧,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親人,沒有一個朋友。
因為我沒請朋友,也……沒有朋友。
這次娶妻,我不為熱鬧,不為生理‘需求’,也不為老來相伴。
這么多年走過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我也算嘗了大半,對婚姻早就沒向往了。
整個人基本處于金海盡干,隨時可噶的狀態。
這次娶妻,只為能進祖墳。
也不知道是哪個混賬王八蛋定的規矩,沒成家的老光棍子死后,只能配找個旮旯隨便處理連祖墳的邊兒都不能沾。
其實,我也不稀罕進什么祖墳。
可誰讓父母都睡在里面呢。
說起來,這次結婚,我算是撿了個便宜,至少我這么覺得。
十里八村的老光棍子們很多都和自己一樣,為了進祖墳要花錢買媳婦結婚,不過,他們只買一天,就過個婚禮的形式騙下祖宗而已。
找來的老婆也都些老幫菜。
而我買的媳婦可是永久的,并且是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
還很漂亮。
只可惜是個死的。
但我很滿意。
今晚過后,媳婦先我一步進祖墳。
而我,看天命了。
我所在的里屋,貼著紅花,沾有喜字,炕上是大紅的被子,里面藏著花生大棗…
院子里搭了一個紅頂棚子,當中張燈結彩,主位擺著我父母的遺像。
我笨嘴拙舌見不得場面,是本家幾個親近長輩在幫我招待專門搞陰婚的那波人。
那波人里有人在給我那冰冰涼涼的,偶爾會從鼻子,嘴巴流出些‘渾濁湯汁’的媳婦化妝。
因為剛從從停尸房的冷藏柜拉出來不久,她身上太僵硬,換不了新娘子能穿的合身衣服,只能挑了件大紅的寬松壽衣當嫁衣皺皺巴巴地套上。
雖然很狼狽。
但……她真的很漂亮。
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漂亮的女孩卻被她前夫嫌棄。
聽說,她是因為離婚受挫所以才吃藥自殺的。
真是可憐又可笑。
但于我而言,勉強算是一樁好事吧。
院門外面擺了幾個貼著挽聯的花圈,還有紙人紙馬和簡單的鼓樂班子。
一會兒我在院子拜完堂,帶媳婦到里屋認完炕以后,就直接把她裝棺,在吹鼓手的伺候下入祖墳。
雖然現在不許土葬了。
但是……
哪有錢走不通的路呢?
至少在我這里能走通。
忽然,我的手機傳來震動。
是我最喜歡的主播開播了。
他叫張開。
一個我向往能成為的人。
只可惜此生無望,只能假借此人來向往不凡的生活了。
奇怪,怎么是在山里?
怎么頭發白了?
染的?
不對。
他好像真的老了。
差點沒認出來!
插手因果太多的代價嗎?
真羨慕這小子啊,如果我是他,能夠活的這么轟轟烈烈,哪怕受些吞壽反噬的代價又算得了什么呢?
好過長命卻只是茍活。
茍活…
我用詞真是精準。
雖然我是個孩子看見了都要懟兩句的‘隔路’老光棍,但我這輩子看書不少。
自認為應該算個文化人。
(注:隔路,為不合群,異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