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沖的眼眶紅潤了,抱著渾身濕涼的裕王:“你不能死呀,你不能死……”
裕王還沒睜開眼,嘴唇微微地動了動:“對不起,我找到瀑布口也沒找到,明日我再回來找,一定幫你找回來,別哭了。”說話時,裕王抬起手,輕輕推了推抱住自己的若沖,若沖松開手,扶他做起身來。
若沖長舒一口氣,半哭半笑:“你沒死就好。”
若沖掩淚換笑,眼眸中是水中的他的臉。
“一支銀簪而已,你一王爺值得為它冒險嗎?”
“你不是說那是你娘留給你嗎?”
裕王此話一出,若沖淚水潸然而下。
夜色已深,裕王在溫泉中將身上污泥洗去之后,與披散著長發的若沖一道兒往回走去。
“王爺,您知道我的身世嗎?”若沖頜首怯問。
裕王輕輕“嗯”一聲,再問:“你想說什么就直說。”
“你知道我娘是藝妓吧?我外婆也是妓女,王爺又是愛干凈的,想來也是嫌棄我的,怎會為一支銀簪豁出命去?”若沖說話將,將頭壓低怯生生地詢問他。
“看你著急,你娘留給你的東西,對你自然重要,哪里想得那許多?”裕王語氣漸緩,字字斟酌才出口,唯恐自己將不該說的說漏了嘴。
“那……王爺覺得我的出身不干凈嗎?”
裕王搖頭,矜存地望著若沖:“你娘我聽說過她,她沒法選擇自己的出身,可她選擇有氣節的活著,我很敬佩她的為人。”
這是若沖第一次聽到有人夸贊月娘,這話說到若沖心里去了,若沖側頭仰望身旁的裕王,眼眸中閃動月暉之下他俊秀清瘦的面龐,贊美她月娘的人由此進入她的心扉,即便知道他對自己不懷好意。
提及月娘,他便緊張糾葛,想要放走若沖留她一條生路,卻不敢違抗父命。裕王背起手來,落下若沖,自己快步往前走去,他恐言多必失,恐說出實情,讓敬靈帝的計劃功虧一簣。
若沖沒有追上去,望著裕王的背影,慢慢走著,不緊不慢地跟著他。不自覺地想入非非,想起此處叫做長恨院。
再想到《長恨歌》,長生殿,想起玄宗和貴妃,不由自主地用家鄉口音哼起小時候在聽過的小曲《長恨歌》——
“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裕王放慢腳步聽她哼曲,他不懂吳音,卻也能聽懂一兩句。等得若沖唱完,便已經回到住處。裕王折過頭望著若沖雙目含笑。
“唱得不錯,好聽。”
“若沖倒是覺得長生殿的故事比曲子美多了。”
裕王卻失落地:“美嗎?貴妃自縊馬嵬,香消玉殞,玄宗孤獨離世。與其說這個故事美,不如說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