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靈帝憤怒,沖著吳慶吼道:“你住嘴,讓她說!”
若沖轉眼,瞥著敬靈帝通紅的眼睛,擔驚受怕。
黃保的額頭上都冒出汗來。
錦和公主接著說道:“《詩經》有云‘衰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老子》有云‘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如今看來,您學漢初皇帝‘無為而治’的治國之策,確實有益。若國庫虧空,便重用祺王,若強取豪奪,人心浮動,便重用太子打擊貪墨轉移矛盾。由此將內閣玩弄鼓掌之中,而您又用內衛用司禮監代天子行事,平衡三者,左右朝堂。您一個人玩弄權術,要天下人用命陪你做輸贏,大榮朝的生死,不問蒼生問鬼神,您早該讓賢了。”
敬靈帝怔住了,眼前此人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的貼心小棉襖,像是一柄鋒利的劍刺在他的心頭。
若沖在一旁無動于衷,這段話多少人想說,可沒人有膽子說給敬靈帝聽。
“朕若是你口中那般的君主,朕死后連宗廟都進不去。”敬靈帝紅著眼說。
錦和公主問:“父皇,您授權宦官治理天下,普天之下沒有人不再背后說您荒廢朝政的,您百年之后有何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敬靈帝怒不可遏,他覺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大發雷霆呵斥錦和公主:“你好大的膽子!是誰,是誰教你說的?你還是朕的汝賢嗎?”
錦和公主哭訴:“那您還當我是汝賢嗎?你口口聲聲求和,求和……賜我錦和公主的稱號,您說我代表兩國和平,可如今卻默許大榮太子對大渝發兵,以至于如今大渝生靈涂炭,民不聊生,您叫汝賢和親的意義何在?我們用十年維護的安寧,一夜之間消失殆盡。”
“你已經回來了,繼續做你的公主,做朕的女兒這還不夠嗎?”
“可汝賢已經是大渝的人了。”
“你當真不要大榮,不要父皇了嗎?”
錦和公主強忍著悲傷:“兒臣有自己的家,兒臣有自己的丈夫兒子,我要和他們在一起,我們不要做人質……”
敬靈帝不想再聽下去,打斷她的話,道:“你們不是人質,大渝太子已經殉國而亡,世上已無大渝。若不是看在朕的面子上,你和明受如今已經是刀下亡魂了!”
錦和公主懵了,黃保傻了。
隨后陷入僵局,黃保命人將木訥的錦和公主扶走。
敬靈帝精神恍惚地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卻是若沖那張異常平靜的臉。她矗立在他身旁,冷眼望著他,敬靈帝感覺到輕蔑,這使得敬靈帝生出了敵意。
“汝賢說的這些話,是不是你也想過?”敬靈帝聲音低啞,面容陰鷙猙獰。
若沖不語,低下頭,望著地。
“怎么不說話了?”敬靈帝瞥眼,睨著她。
“無話可說。”若沖回道。
“你心里對朕的怨恨一定不比汝賢少,你恨朕吧?”
“不恨。”
“當真不恨?你爹的冤死,你娘被活活打死,你不能和裕王常相廝守,朕用你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你的命,要你刀下鬼你也不恨?”
若沖搖頭:“這都是旁人的過錯,是我爹的錯,我的錯,皇上貴為天子何錯之有?一如公主所言,就算是大榮亡國,也是內閣是司禮監的錯,或是太子和祺王爭斗內耗的錯,你是大榮唯一不會有錯的人。”
敬靈帝聽到此處,怒不可遏抬手便給若沖一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