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沒見到我,招呼都沒打。再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自去前院的廚房里看了一眼。”
阿魷啞然一笑:“沒看見我都不過去嗎?走到現在這樣的地步我也不愿意看見,可是人家就這么做了,還弄得你一點制止他們的理由都不能說。”
“請神容易送神難。”
“這是燒香引出鬼來了!”
若沖捂嘴一笑:“活該,你自找的。要是在師父不在之后你們就停手,如今也能做富貴閑人。”
“誰說不是呢?當時只想著斗龔光杰,想著這些人可以幫著我們成就大業,威脅皇上。現在好了,這些人在我們手上,扔出去害死對手留在手里害死自己,不知進退呀……”
“怎么會收留這么多人?收留那么一兩個能幫你們的也就是的。”
“這你就錯怪我了,一開始也沒幾個人,住在我這兒的也沒幾個人。白天來得太多,一天比一天多,都是附近的秀才舉人過來講學布道,有幾個還是翰林院來的。”
“那怎么這么招待人家?太寒酸了不應該。”
“這些人平日里高談闊論,張口閉口就是時弊,說說不夠,還要墨吃紙,這些都算了,可他們現在明明已經安全了,卻還要賴在我這兒不走,養幾個門客我們倒是養得起,可什么時候寫個什么要命的文章送上去,我就要被內衛帶走,層層審查下來,鬼知道會審出什么事兒來。”
若沖哈哈大笑:“還有,是不是嫌人家吃你的用你的,心疼錢了?”
阿魷搖頭:“就那幾個人,要是有用我也養得起,可他們除了攪亂沒什么用處。所以才裝窮克扣他們的炭火飲食,想著他們知難而退,搬出去。過幾天這個院子賣出去,我也就離開天都,從此銷聲匿跡,你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賣房產?”若沖驚訝地。
“是,這么大個院子賣出去得來的錢也能做個生意,手下這么多人要養活,我也為難。”
“做生意?我覺得這么大的院子賣了得多少錢?你不如置辦田地,分錢分地給人家各自過日子去,你過得也清凈,就是耕田種地勞累些,可也是良民,好過在刀尖上舔血。”若沖疑心阿魷是在學正清道長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分錢?哪能呀?你知道師父定下規矩,背叛我們只有死路一條,他們個個都是手上沾著血的,武藝高超,要是做起其他什么事情來,我們就是罪人。況且,他們知道的事太多了,我保不準哪一天,他們之中一些人就會把我出賣了。”
若沖感嘆:“你是疑心太重了,都是你的兄弟,你還這么去想他們?他們之中應該也有不少人想要安家立業過踏實日子。日子過得好了,誰去管別的事,你們不也是安生日子過不了才做殺手的嗎?”
“真是因為做過這些年的殺手,草木皆兵習慣了。我不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我眼前,我是不會放心的。做個生意也好,走南闖北的,這樣的日子和之前也差不多,掙錢掙得還多。”
“想好做什么生意了嗎?”
“如今要金盆洗手了,等開了春就去榮燕邊境,兩國剛剛決定休兵互市,這是個好機會,兩頭跑著也可以防著妹夫來找我,之前在義父那里,他也教過我做生意,這是后來改了行當,現在一想做點生意挺好的,又有錢,又自在。”
若沖閉上眼,粲然一笑。若沖不喜旁人提及魚難成做生意的事,因她知曉魚難成的生意中有許多不光彩的事。
安靜了一會兒,若沖岔開話題說道:“哥哥,你知道我們為何不能成為師父那樣的人嗎?我也是在我做了內衛之后才悟出來的門道。”
阿魷剝開了一個橘子,正想著給若沖,可又想起若沖不吃橘子,又將整個橘子賽自己嘴里,酸甜可口。
“你說說。”阿魷饒有興趣的問。
“你我都年輕,不夠穩重,做起事來都都覺得應該親力親為,一絲不茍,因為我們不信任自己的手下能做好,他們就不能放開手去做事,畏首畏尾的。可師父不同,他過去在內衛,他都是制定好的事,交給合適的人去做,做得好就讓他繼續做,無論他用什么辦法,做不好就換人,能者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