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人,再大的事,難道比開皇五十七年還大?老夫說過多次,遇事凝心靜氣,切勿急躁,有些事情萬萬急不得。”
老人輕呷茶水,眼睛瞇起,感受茶水的回甘,等所有人都不再急躁,才繼續道:“那份狀子有一句寫的極有意思:皇帝昏聵,故不辯是非。”
“潭中丞,這話,你應該不陌生。”
潭侖,官職為御史中丞,從三品,為六部九卿之一,地位及其殊勝,下轄的御史臺有監督朝野、皇帝的職責,太祖曾稱御史為“柱下一星、列曜太紫、下飭官方、上參國是。”
現在仔細看一遍,上面只說皇帝昏聵,跟他們平日里罵昏君一樣,唯一有所差別的只是提及了大隋皇帝的本名“楊驚”,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污言。
“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只為了做御史?”
百官都覺得荒謬。
“哼,這小子聰明的很,不像劍宗那群莽夫,倒像是讀書讀得鬼精。”
老人搖頭輕笑,心里在想,大隋皇帝該怎么處理這件事,雖然面子上不好看,可這也是難得一見的機會。
不是說皇帝昏聵嗎,那就指出來在什么地方昏聵,皇帝聽你的話當場改正就是。
說皇帝,皇帝的圣意便到。
老太監手持拂塵走進文淵閣,先是恭敬往老人的方向行了一禮,示意老人不用起身,才道:“有口諭。”
百官跪下,叩首道:“圣躬安。”
“朕安。”老太監聲音不疾不徐,“口諭:著御史臺、監察院、刑部、大理寺四司會審,于嚴查南城擊鼓鳴冤一案,并著誅魔衛、監察衛旁聽,以示律法公正,欽此。”
百官聽完起身,老太監走到老人身前,笑瞇瞇道:“杜相,陛下還有一個口諭單獨給您:請杜師父也同去南城縣衙,做那定海神針,架海金梁,免得橫生枝節。”
老人笑道:“難得陛下還想得起我這個老骨頭,怎么不讓顧相、封相去,他們二人應該比老朽更有淵源吧。”
顧相,即顧閥在大隋朝廷的話事人,官職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擁有和五位正式宰相一樣的權利,也被同樣稱為宰相,同理封相也是。
“陛下相信杜相。”
老太監只回了這一句話。
意思兩人都懂,全是因為在眾多宰相中,唯獨老人出生底子最干凈,既不拉幫結派,又潔身自好,最懂得慎獨之道。
其他宰相,要么與仙門有關系,要么出身門閥世家,都是見不得劍宗好的人,尤其門閥在無盡崖劍主徐不歸往門閥世家走一趟勒索大量財物后,就更加不待見劍宗的人。
讓他們去,無疑是往火上澆油,若是真判個誅九族的罪名,大隋就別想著安穩。
老人點頭,起身,在百官簇擁中離開文淵閣,往南城縣衙而去。
此時,眾多目光全盯在南城縣衙,各種見不到的大官盡數匯聚,南城縣令讓出了自己的縣衙,自己則當作端茶倒水的小廝,在縣衙門口迎客。
與安靜依靠在墻面,擦拭劍身的李殞對比鮮明。
一片人形陰影籠罩,李殞抬頭看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粗獷大臉,是盧順:“李師弟做的好大事,連皇帝都敢告,某真佩服的很。”
聲音很大,引得百官側目,其中不乏怒火,盧順一個眼睛掃過去,那些人就不敢再看,接著繼續說:“不過也算不得甚大事,皇帝而已,難道敢上劍宗找事?”
“大不了咱們回劍宗一躲,等皇帝死了再出來。”
說話的時候,盧順表情很認真,用心傳達了劍宗的意思,不管最后定下什么罪名,只要李殞回到劍宗,便萬般因果不加身。
李殞笑了,“我有把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