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貴妃雖然虛歲三十五,但風韻猶存,在后宮里面最得皇帝寵愛。
他們兩人的兒子陸爭流也在,少年烏發紅唇金簪朱袍,很有些風流倜儻的模樣,年紀輕輕就封了慎王。
陸映請過安,想起自己在陸爭流這個年紀的時候,母后早逝,外祖家又隔著萬水千山,朝廷里無人為他說話,他明明是嫡子,卻未曾封王,也未曾受封太子。
他的太子之位,是他自己搶過來的。
從沈銀翎的情夫手上搶過來的。
他想著,聽見張貴妃問道:“今天是七夕,太子妃怎么沒和太子一道過來?”
陸映聲音淡淡:“太子妃犯了點錯,正在東宮禁足。”
“女兒家家的,嬌嬌氣氣,犯些錯誤也實屬正常,哪就嚴重到需要禁足了?”張貴妃笑意溫和,儼然一副慈藹的長輩模樣,“太子對太子妃,也太嚴格了些。今天過節,該讓她出來玩的。”
她待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這副寬和的姿態,因此在宮中名聲很好。
沈云兮也喜歡親近張貴妃,因為張貴妃從不要求她遵循宮規,更不會苛責她的禮儀和規矩。
可就是這么一個慈眉善目的女人,唯獨對她自己的兒子要求很高。
是以,陸爭流被她培養的文武雙全,才只是個少年郎就已經在邊關歷練過了,絲毫未曾沾上王孫公子紈绔奢靡的風氣。
陸映道:“不勞貴妃費心。”
“怎么說話的?!”皇帝陸煜不悅開口,“你該喚貴妃一聲母妃!”
“陛下……”張貴妃連忙攔住他,“今兒過節,您發什么脾氣?太子年少,一時有些叛逆也是正常的,陛下不要逼他。都是一家人,打斷血肉連著筋,臣妾是不在意什么稱呼的。太子開心,就足夠了。”
“你呀,就喜歡寵著孩子們!”陸煜寵溺地點了點張貴妃的眉心,“太子都虛歲二十了,哪里年少了?!朕像他這么大的時候,兒子都有好幾個了,哪像他這么不懂事!”
張貴妃揀起一顆葡萄,剝開皮送到他的嘴邊:“陛下英明神武,自是旁人不能比的。”
陸煜心情頗好,凝視著她那張春花秋月般的俏麗面龐,笑著吃了那顆葡萄,還不忘舔了舔她的指尖。
張貴妃臉頰緋紅,含羞帶臊地悄悄瞪他一眼:“孩子面前,還這樣不正經!”
陸煜輕笑,拉住她的手放進懷里:“朕與愛妃伉儷情深舉案齊眉,哪里不正經了?”
“陛下……”張貴妃小心翼翼地望了眼陸映的臉色,“‘伉儷情深’‘舉案齊眉’,原是形容夫妻恩愛的,臣妾只是您的妃子,可不敢亂用這兩個詞。”
“朕說是伉儷情深,就是伉儷情深!”陸煜冷笑,也瞥向陸映,“朕是天子,誰還敢有異議不成?!”
陸煜面不改色。
他知道張貴妃的算盤。
她想當皇后,卻因為出身太過低微而被群臣反對,她便退而求其次,只為陸爭流算計太子之位。
她以為在雍國是天子陸煜做主。
殊不知朝中大權,早就暗中向他傾斜了。
當朝天子確實是陸煜。
可是能決定誰坐在那張位置上的人,實際卻是他陸映。
張貴妃和陸爭流,不過是他眼中的笑話。
他把玩著茶盞,終覺宮中無趣,于是借著更衣的由頭離開了乾清宮。
陸映來到高家,卻被陳嬤嬤告知沈銀翎出去看燈了。
陸映面無表情:“她和誰一道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