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瓣紛紛揚揚。
戰至最后,羅錫白身中數刀,好似一瓣梨花,從昭月樓頂墜樓而下。
他摔得面目全非,已是沒了氣息。
落花瓣在地面鋪了淺淺一層,純白被血水染紅,雨水沉默地沖刷罪惡。
四周漸漸圍了不少人。
是殷珊珊在碼頭發現的那一批商人,這兩日被陸映派人帶回梁園,用以指認羅錫白的罪名。
他們沖羅錫白爛泥般的尸體吐口水,又撿起石頭砸他。
“都讓開!”
羅晚湘大吼一聲,牽著兩頭白狼擠開他們。
她放開繩索,任由那兩頭野獸沖上前啃食羅錫白。
她高聲道:“我雖是羅家女,可我和羅錫白絕不是一路人,以前他干壞事的時候,我總是勸他向善,可他根本不聽我的話,甚至還對我這個親妹妹拳腳相加!這種人作惡多端,不配為人!就這么死了,可真是便宜了他!”
四周的人對羅錫白也沒有什么同情,紛紛議論起這個男人的半生過錯。
沈銀翎緊緊按住窗弦。
于理,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羅錫白咎由自取。
可是于情,她仍舊忍不住對羅晚湘生出一絲怨恨。
她啞聲:“羅錫白已死,可否讓我為他收尸?”
陸映站在她身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
他垂著薄薄的眼皮,窗外那株高大的芭蕉在他臉上覆落陰影,更添幾分清冷孤傲。
四目相對。
陸映清晰地看見了沈銀翎通紅的眼眶,和兩行滾落的清淚。
他用指腹替她拭去淚水,語氣像是浸潤過雨水般寒涼:“羅錫白庇佑了你兩個月,可是孤呢?孤庇佑了你多久?沈銀翎,如果今日死的人是孤,你也會像心疼羅錫白這樣心疼孤,為孤掉眼淚嗎?”
沈銀翎沒有回答。
她透過朦朧淚眼凝視陸映,眼神里藏著三分怨恨三分涼薄,余下的情緒太過復雜,陸映看不懂。
陸映不想再看她的眼睛。
大掌覆蓋在她的雙眼上,他傾身,低頭吻向她的唇。
沈銀翎被抵在花窗邊,上身微微向后傾倒,男人一手捂著她的眼睛,一手鉗制住她的雙手高高舉過頭頂,芭蕉葉上的雨珠骨碌碌滾落,從身后打濕了少女桃花粉的襦裙,蜿蜒濕意順著脊梁往下蔓延,使得絲綢緊貼在肌膚上,勾勒出窈窕透明的曲線。
輕寒濕氣彌漫在周身,沈銀翎只覺得從骨縫里透出冷。
唇齒相觸。
陸映有些失控,幾近啃咬般親吻她的唇瓣,像是發泄,又像是懲罰。
沈銀翎細密的睫毛在陸映掌心急劇顫抖,嬌白的面容被淚水打濕,被迫承受著他的吻。
男人的呼吸和嘴唇都是炙熱的,沈銀翎無聲的任由他糾纏啃咬,全身的重量都靠在窗臺邊,像是徹底失去了繼續與他爭斗的勇氣和決心。
良久,陸映才結束了這個深吻。
他攬住她的細腰,薄唇依舊緊貼著她的唇,低聲:“除了賬上貪污受賄的銀錢,羅錫白還在暗地里轉移了一部分資財,數額高達兩千萬兩雪花紋銀。你可知大周國一年稅收,也不過僅僅兩千萬兩?”
沈銀翎沉默。
陸映盯著她的眼瞳:“羅錫白有沒有告訴你,那兩千萬兩紋銀的去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