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她起居的抱廈,叩開門扉,開門的卻是陸映。
陸映平靜道:“我們打算今天啟程回京,天還沒亮她就先動身去碼頭了。”
陸時淵失落,喃喃道:“她已經走了?”
抱廈外面的石階旁擺了幾盆天竺葵,枝頭綴滿了深紅淺粉的花朵,在清晨的空氣里彌散出一種淡淡的酸苦味。
陸時淵的胸腔也像是涌上了那股味道,令他牙根發苦。
昭昭明知他出家以后,從此兩地相隔,此生再難相見,可她仍然連他最后一面都不肯見。
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這么走了……
昭昭,就那么討厭他嗎?
他哀切地攥緊拳頭,在心底深深嘆息。
末了,他抬眸看向陸映:“終究是我對不住她,她既不想見我,我也無話可說。陸映,關于昭昭,我有件事情想向你澄清——”
還沒來得及說,抱廈里突然傳出推開花窗的“吱呀”聲音。
陸時淵心尖一顫。
陸映不近女色,如今金屋藏嬌,藏的還能是誰?
昭昭根本就沒走,只是陸映不想讓他見她而已!
清雋雅貴的面龐上流露出一抹譏諷,陸時淵冷笑著一字一頓:“陸映,你就小心眼至此?”
陸映無言。
他身居高位,無論是權勢還是美人,都不畏懼與人爭搶。
即便讓陸時淵和沈昭昭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也絲毫不擔心沈昭昭會被搶走。
今日并非是他不愿意讓陸時淵見沈昭昭,而是沈昭昭自己不想見他。
他也沒解釋,沉默片刻,道:“皇兄還有什么想說的?”
陸時淵薄唇緊抿。
他原想告訴陸映,當年在沈園,他和昭昭私下親密,其實只是他故意設計。
那時他握著陸映的把柄,而昭昭不愿意陸映失勢,所以才百般纏著他,試圖偷回銷毀把柄。
昭昭是自私虛榮了一些。
她想當太子妃,她喜歡華貴的珠釵首飾和綾羅綢緞,她比任何人都要愛惜自己的美貌。
可是她的這些喜好從來沒有妨礙過別人。
她也從來沒有對不起陸映過。
陸時淵眼瞳里浮上涼薄,憎恨陸映的小氣,突然就不想再替昭昭澄清誤會。
就讓陸映一直誤會昭昭吧。
就讓陸映心里永遠橫亙著一根刺,永遠誤會昭昭曾經喜歡過他的庶兄。
陸時淵扯了扯薄唇:“不是什么要緊的事。”
他深深看了一眼抱廈,慢慢搖轉輪椅,朝慈音寺方向而去。
陸映回到內室,沈銀翎正靠在窗邊。
窗外的芭蕉翠綠欲滴,頑劣地探進來幾張芭蕉葉。
她今日穿著件深青色薄紗大袖,云錦抹胸襯托著她高聳的豐盈,愈發顯得身段高挑腰肢纖細,趴在窗臺上朝外張望,鬢邊的金步搖輕輕搖曳,在潔白嬌嫩的臉頰邊覆落陰影。
陸映從身后抱住她:“陸時淵出家,真不去看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