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今天是沈銀翎提審的日子。
她對著銅鏡梳妝打扮,精心梳了一個漂亮的發髻,額角的劉海兒朝兩邊微卷,露出光潔白嫩的額心,眉如遠山眼似秋水,凝白細潤的肌膚與蓮青色上襦相得益彰。
被獄卒們帶到大理寺的衙門里,她瞧了周圍一眼。
今兒來的人不少。
除了幾位會審的官員,沈家也來了不少人。
沈行雷靠坐在一張軟椅上,孫妙娘在旁邊湯湯水水的伺候,也不知這幾日給他服食了什么,看起來面色紅潤,仿佛起死回生一般,在看見她的剎那,他滿臉憤恨怨毒,激動地張開嘴想說什么,卻只能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沈銀翎好奇地歪了歪頭。
她叫崔季收買孫妙娘的丫鬟,莫非那丫鬟笨嘴拙舌,沒能把事情辦成?
正琢磨著,沈行瀚的眼神像是冰冷的毒蛇:“堂下之人,還不跪下?”
沈銀翎揚了揚嘴角:“堂兄與我沾親帶故,與二堂兄也是手足兄弟,在這件案子上理應避嫌才是,在這里抖什么威風?”
沈行瀚一時無言。
張可遠輕咳一聲,拍了拍驚堂木:“肅靜!”
他悄悄瞄了眼屏風后。
太子親自旁聽,他到底沒敢讓沈銀翎跪下,只威嚴道:“沈銀翎,沈家狀告你擄掠沈行雷,私自囚禁濫用私刑,殘忍割去沈行雷的舌頭,打碎了他的膝蓋和手肘,又廢掉了他的手腳筋,你可認罪?”
“大人,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我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見了血就要害怕,豈敢做這種駭人聽聞的事?”
沈銀翎說著說著,面露同情地望向沈行雷,眼圈恰到好處地泛了紅:“真是可憐,也不知是誰動的手,什么仇什么怨呀?二哥,你疼不疼?”
像是心疼沈行雷,她朝他走近,試圖摸一摸他的臉。
隨著她靠近,沈行雷像是耗子見了貓,不安地顫抖抽搐,嘴里發出抗拒的“嗬嗬”聲。
可見是怕她怕到了骨子里。
沈行瀚臉色一變。
他雖然把二弟當成了棄子,可他終究是自己的親兄弟。
他這般害怕,可見這幾個月被沈銀翎折磨的有多慘!
“呀,”沈銀翎自責地抬袖掩住嘴,“瞧我,我竟是忘了,二哥被人割了舌頭,已經不能講話了……堂兄說是我下的手,可是二堂兄已經成了這樣,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他是如何告訴你,我就是兇手的呢?總不至于是托夢告訴你的吧?”
四周陪審的官員,發出稀稀拉拉的笑聲。
察覺到沈行瀚難看的臉色,又連忙低頭收斂。
沈行瀚清晰地捕捉到沈銀翎眼里的那一抹挑釁,冷冷道:“看來,堂妹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來人。”
隨著他一聲令下,十幾名仆從手捧大幅宣紙,有條不紊地踏進官衙。
那些宣紙寫滿了各種漢字,宛如一本放大的字典。
沈行瀚對沈行雷道:“二弟雖然口不能言、手不能寫,但他卻可以通過點頭,來告訴我誰是兇手。二弟,接下來衙役會拿一根毛筆,一一指過宣紙上的漢字,但凡是你想說的字,你就點一下頭。”
沈銀翎唇角的笑容淡了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