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辨不出沈銀翎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也許她真的想和他離開京城浪跡天涯,可是這個想法來得太遲了,他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喜歡她。
今日種種,不過都是他拖延時間、降低戒備的手段罷了。
大掌撫上沈銀翎的臉龐,他忽然吻向她的唇。
少女猶如一尾靈動的魚,被陸映按住細軟腰肢,銜著她的唇將她抱進了浴缶。
水花四濺,少女衣裙濕透。
陸映將她壓在身下。
抵死纏綿。
從浴房到寢屋,直到黃昏沈銀翎才扶腰出門。
海棠和微雨低著頭不敢亂看,小聲道:“崔大人已經在馬車上等著郡主了。”
今夜是刺殺沈炎的日子。
沈銀翎踏上馬車,崔季正坐在車廂飲茶。
抬眸瞧見少女粉白潮紅的臉頰,他瞬間意識到她出門之前在做什么。
他緊了緊手里的茶盞,隨即卷起垂落的車窗竹簾:“時辰還早,我請郡主先去天香樓用晚膳。”
“天香樓物價昂貴,一盞茶就要十兩紋銀,吃一頓晚膳,得花掉你半年俸祿,還是我請你吧。”沈銀翎在他對面坐了,掃了眼他身上穿的松花紋雀藍錦袍,“你近日的衣品似乎比從前好了些。”
崔季很想告訴沈銀翎他有錢,是天子私底下貼補他的。
他拿貼補的錢,買下京城里的幾間鋪子,又請了人經營文房四寶,如今每月進賬還算可觀。
可他自知和沈銀翎的七寶閣比起來,他那點進賬不過是九牛一毛,說出來反倒顯得自己沒用。
于是他看了一眼錦袍,接話道:“上回郡主教崔季‘先敬羅衣后敬人’,于是崔季特意請上官姑娘幫忙挑選衣袍。如今勉強能入郡主的眼,是崔季的榮幸——對了,崔季已經告訴上官姑娘,崔季已有喜歡的女子,請她另擇良婿。”
沈銀翎一陣無語。
上官敏也是倒霉,京城里那么多王孫公子,她喜歡誰不好,憑她的出身地位容貌才華,就算當皇后也使得,可她偏偏喜歡上一個性子執拗不懂風情的男人。
她懶得摻和崔季和上官敏的事情,便不再講話,只淡然地觀看起沿街風景。
兩人在天香樓用了晚膳,直到寅時兩刻才前往瀾德街。
瀾德街已經宵禁。
街道關門閉戶寂靜無聲,唯有檐下燈籠的影子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沈銀翎的馬車停在街尾暗處,沒等多久,就聽探子回來稟報,說沈炎的轎輦往這邊來了。
崔季掀開門簾。
沈銀翎看見兩個沈府仆役提著燈籠在前面開路,后面四個仆役抬著軟轎,沈炎大約在今夜的宮宴上喝醉了,隔著一丈遠都能聞到轎子里面傳出來的酒臭味兒。
她輕輕打了個響指。
隱在暗處的六名黑衣護衛悄無聲息地跟上軟轎。
他們都是沈致親自調教出來的精銳,比皇城禁衛軍還要矯健過人。
下一瞬,他們冰冷的刀刃從后面無聲無息地探上沈府仆役的脖頸。
只是那么一抹,鮮血瞬間噴涌而出。
六名護衛同時扶住沈府仆役,將他們的尸體輕輕放在地上,頃刻之間就取代了他們的位置,在軟轎落地的剎那,重新抬起轎輦,以更輕快平穩的速度,朝沈園方向掠去。
沈銀翎搖開泥金小折扇,笑意盈盈:“走,咱們回家好好招待叔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