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銀翎倒是依舊吃好喝好。
反正她是離不開京城了,再加上陸映又不會殺她,等待她的結局似乎也就只剩那么幾種。
而少女一向自信自己逆風翻盤的能力,既然她能從甘州回到京城,那么未必不能再贏一次。
她估摸著這兩日大約就會有處置她的圣旨下來,果不其然,今天晨起剛梳妝打扮完畢,桂全就帶著圣旨踏進了沈園。
與圣旨一同賜下來的,還有一把剃刀和一套僧袍。
桂全復雜地瞅一眼沈銀翎,小心翼翼道:“新帝仁厚,不忍郡主玉殞香消,特意讓您去城郊梅花庵剃度修行。郡主該知道這是陛下的恩賜,還請您立刻收拾東西,即刻動身前往梅花庵。”
剃刀锃亮。
僧袍黯淡。
沈銀翎一件東西也沒接。
她摸了摸愛護多年的濃密青絲,似笑非笑:“我曾想過許多種結局,卻萬萬沒想到,他會替我挑選這一種。桂公公,勞煩你轉告他,想讓我落發為尼常伴古佛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由他親自為我剃度。”
少女敏感細膩,比剛回甘州的時候更善于捕捉情緒。
她很清楚,陸映對她愛恨交織,一方面不想再與她有任何感情糾葛,一方面卻又舍不得殺她,于是就用讓她出家的方式斬斷彼此的情緣。
他妄圖通過這種方式,舍棄她。
出家,虧他想得出來!
“這……”桂全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新帝才登大寶,正是忙碌的時候,哪抽得出空來見郡主?正所謂雷霆雨露皆是君恩,郡主還是抓緊時間動身去庵堂吧,奴才也好回宮交差。”
“他不來見我,我是不會離開沈園的。”
沈銀翎撂下這句話,徑直回了寢屋。
桂全頭皮發麻。
如果是旁人也就罷了,大不了他直接吩咐禁衛軍動手用強。
可偏偏對方是昭寧郡主。
是陛下年少時藏在心尖尖上的人物。
萬一他們兩個以后又舊情復燃,倒霉的不就變成他了?
錢難掙屎難吃。
桂全無可奈何,只得帶著沈銀翎的原話,戰戰兢兢回去見陸映。
陸映正與臣子們在御書房議事,直到日暮時分才有空處理這件事。
他隨意用了些茶飯:“她不肯去,你就不會把她綁過去?”
“這……”桂全為難地弓著身子,一邊擦去額頭冷汗,一邊硬著頭皮道,“郡主的脾氣您是知道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萬一再傷著了她……”
“您又要心疼了”六個字在舌尖打了個轉,他沒敢當著陸映的面說出來。
陸映用過晚膳,一番漱口凈面,才道:“準備車輦。”
桂全斗膽看他一眼,猜測他是要出宮去見昭寧郡主。
他就知道,他家主子根本就沒有完全放下郡主。
夜色沉沉。
陸映出現在萬象樓的時候,沈銀翎已經沐過身,蓬松青絲用金簪隨意半挽,穿了一襲暗金色軟紗質地的寬袖襦裙,正趴在木榻上讀書。
她高高翹起雙腳,裙裾順著纖細勻稱的小腿滑落,露出白的晃眼的肌膚,系在腳踝上的紅繩金鈴鐺隨著她雙腳亂晃,發出叮當脆響。
他落了一肩風露,遠遠看著她:“為何不肯出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