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陸映的旨意里,有讓沈銀翎去佛堂自省的意思,可他既然沒派人過來盯著,那她自然也不會去做。
她在書案上鋪開筆墨紙硯,慢條斯理地寫下“沈行瀚”和“沈云兮”這兩個名字。
陸映登基,從前擁護他的太子黨羽皆都雞犬升天,就連沈行瀚如今也繼承了沈國公的爵位,又領了兵部尚書的官職,他全盤接收了沈炎留下的人脈,再加上他岳丈清河王的勢力,沈家絲毫沒有受到沈炎之死的影響,在朝堂里依舊如日中天。
不能從沈行瀚下手……
她可以刺殺沈炎,靠著崔季的丹書鐵券免于死罪,卻不能故技重施再去刺殺沈行瀚。
世上沒有第二個崔季,舍得拿丹書鐵券救她。
沈銀翎圈起“沈云兮”這個名字。
狼毫筆尖在宣紙上著墨:剛愎自負、狹隘善妒、胸無點墨。
頓了頓,又添了個詞:嗜賭成癮。
沈云兮沒出閣的時候就喜歡約小姐妹賭錢,后來當了太子妃就愈發變本加厲,沈家庫房和東宮庫房里的很大一部分錢都流向她的手里,被她輸給了京城里的其他貴婦小姐。
如今沈云兮被封為容妃,成日里無事可干,只怕會重操舊業。
沈銀翎眸光輕閃,在沈云兮的名字上畫了個叉,心里已是有了計劃。
珠簾卷起,海棠進來稟報:“郡主,夫人過來了。”
沈銀翎起初還沒反應過來,旋即想起上官敏,道:“請她進來。”
上官敏進來的時候,書桌上的宣紙還沒收起來。
沈銀翎微笑:“姐姐來得不巧,我正在練字呢。”
上官敏的臉色僵了僵。
她叫姐姐叫的倒是順口。
而且這是練字嗎?
這分明是閻王殿的生死簿!
瞧瞧,沈云兮的名字都打了個叉了!
她捏緊手帕,壓低聲音:“郡主也太不避諱外人了,這種東西,豈能叫旁人看見?”
“外人?”沈銀翎抬手示意她坐,“我可沒把你當成過外人。好姐姐,如今你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上官敏又是一陣無語。
她怎么覺得嫁給崔季不可怕,和沈銀翎一道嫁給崔季反而十分可怕?
她是知道沈銀翎和沈家的恩怨的,沈銀翎要對付沈家,崔季必定幫她。
而她是崔季的妻,她身后站著整個相府,這豈不是意味著連帶著他們相府也被綁在了沈銀翎的船上?
上官敏突然覺得自己失策了。
沈銀翎觀察她的表情。
從前她和上官敏是京城有名的雙姝,她以美貌聞名,上官敏則以才學出眾。
只是她嫌上官敏呆板無趣,上官敏嫌她張揚跋扈,因此兩人雖然都負有盛名,卻從來玩不到一塊兒去。
丹鳳眼掠過一絲玩味的捉弄,沈銀翎故意委屈道:“姐姐害怕我捅出簍子,連累到你是不是?我早已知道我如今在京城是人憎狗厭,你討厭我也是有的……”
她越說越委屈,甚至拿帕子捂住小臉。
“我不是那個意思!”上官敏急了,“我既是正室,便該有容人之量,你在崔家后院一日,我便應當庇護你一日。庇護妾室,本就是身為正室的責任,談連不連累這種話,未免太過見外……”